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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时难得/Good·Times·Are·So·Hard·To·Find/グッド・タイムズ・アー・ソー・ハード・トゥ・ファインド】

 


【グッド・タイムズ・アー・ソー・ハード・トゥ・ファインド – Good·Times·Are·So·Hard·To·Find 好时难得】

 

1

「不好意思,您要说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呢」绅士露出温厚无害的笑容,微微歪起头。「啊—……」高大的白发男子背着手,漫无目的地在书架前面慢悠悠走过,寻找着接下来的说法。

 

「嘛怎么说呢,就不要打这种没用的哈哈了行不,校长殿。没有确凿证据的话我是不会这么说的」绅士把带着皮手套的手搭在桌上,皱起眉头。「确实是让人困惑非常的话呢,让人心生恐惧。我是处于要负起责任的立场,她们则是要背负起未来的新埼玉的天使们,但是您……」

 

「我说啊,可以别这样了不」男人用强调的口气打断他。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校长,还在抑制感情。校长带着悲叹迎接着他的凝视。「您从client(客户)那接到的委托,说到底就是关于她的事对吧? 另一方面,您刚才做的唐突又荒诞无稽的臆测……」「可以,别这样了吗」

 

「嗯。呼!」校长的肩头震颤起来。「嗯呼呼呼呼呼—嗯……」这是一连串的笑声。「这幅架势,跟professional(专业)的可不一样啊。鸟不乱翻垃圾的话就不会被鸟枪打中了! 绕点不应该的远路可是会让您的client(客户)蒙受不必要的失望哦!」

 

 这个瞬间,德林杰手枪(diringer)从男子大衣衣袖里slide(滑落)下来,他双手分别握住一把,朝校长举起德林杰。「咿呀—!」校长单手将黑檀桌子掀飞起来! 何等的腕力……简直就是忍者!

 

 BBLAMNN! 开火晚了一瞬间,被桌子挡住了。男人迅速扔掉德林杰,从holster(枪套)拔出主武器点49口径马格南(Magnum),摆出双臂cross(交叉)的独特架势。这就是pistol(手枪)・空手道!「咿呀—!」校长使出回旋踢,将桌子踢向男人!

 

 BLAM! 男人左手的马格南朝侧面开枪,顺着这个势头回旋着沉下身,擦着飞来的黑檀木桌子躲过,下个瞬间他右手的枪指向校长,开火。BLAM!「咿呀—!」校长使出流利的bridge(拱桥)回避子弹!挂在背后墙上的「不如归」书道破碎!

 

 校长在bridge(拱桥)之后使出back(后)翻,一口气退到了宽阔的房间边缘上,落地时他的脸上已经、哦哦、南无三……装备了凶恶的面甲。他摘掉领带,将西装上衣细心地挂在墙上的hanger(衣架)上之后,于是就出现了一个暗绿色(dark green)装束的忍者。「DOMO,法夫纳(Fáfnir)DESU」

 

 面对先行行礼的可怕忍者,男人也毫不畏惧地回复行礼。要说原因,就是因为他也是忍者! 行礼结束后抬起头的白发男脸上,卷上了乌鸦般颜色的覆面muffler(围巾),这个颜色与刻在额头的黑色旋涡状的伤痕是同样的颜色。「……DOMO,侦探(Detective)DESU」

 

「有忍者在身边翻翻找找,怎么也难说能心情很好呢」法夫纳打了个拍掉灰尘的动作,摆出空手道,周围的空气似乎在一点点阳炎般凝重起来。「好了……您实际打算怎么办呢? 把罪证一甩就开始沾沾自喜的话……那事情这样就算解决了」

 

「……」「实际上就是……不觉得是怠惰的mortal(凡人)的坏习惯吗? 在辩论中取胜就能让对手闭嘴……还以为这样就能打开局面了……怎么会有如此愚昧的误解呢。真实就是恐怖和权力」「真现实啊,够了吧」侦探说道。「你也是这么教学生的嘛」

 

「她们可是艺术品,聪明,又有正义感,充满了希望……呼库库库库」法夫纳邪恶的眼睛眯细了。「能经过竞争成为人物的屈指可数,但是我对掉队者也会赋予相应的价值」「你这种喋喋不休的样子也是自信的一种表现吗?」「是您过于大意了啊」

 

「那这关怀真暖心」两人的对话在拉紧的丝线般凶险的紧张感上移动着。一旦发现攻击的破绽马上就会相互打出空手道。「就您一个人过来跟我摊牌! 在密室! 而且这个学园的人还全部都会偏袒我。我这边有地位和名誉,您就是条野狗呢」

 

「不好意思,没注意听」侦探的cyberne eye(改造眼)反射着灯笼光。「我说啊,我就是,很火大」「我倒是只觉得麻烦呢」「咿呀—!」侦探发起攻击。法夫纳应战。BLAM、BLAM、BLAM。每次pistol(手枪)空手道发出move(招式),校长室的家具就会吹飞一部分。

 

「咿呀—!」侦探大幅highkick(高踢),法夫纳一沉身躲过。法夫纳摆出chop(手刀)突刺的架势,看起来是准备瞄准大招的空隙贯穿敌人侧腹。但是侦探还留了一手,他放出踢击时就用马格南斜着开枪,大个子借着反作用力继续回旋。

 

「什么」法夫纳挑起一边眉毛,紧接着侦探的左肘以恐怖的速度打中他侧头部。「咕哇—!」法夫纳的脑袋在冲击之下回旋了150度。侦探此时已经举起右手的马格南,隔着左腋下瞄准了法夫纳的心脏,打出剩下的全部子弹!

 

 法夫纳就像断了线的净琉璃人偶一样踉踉跄跄的后退几步,看向胸前空出的大洞,呻吟起来。「阿巴—哈哈、哈—……哈哈哈」已经翻起白眼的眼睛突然重新聚焦,轻蔑地迎接侦探的视线。侦探举起左手的马格南。「咿呀—!」

 

 BLAM! 侦探的子弹没能打穿法夫纳的额头,法夫纳的右手早了一瞬间抓住侦探的左手,偏开瞄准,然后朝反关节拧过去。「咕哇—!」侦探呻吟起来,抬起右边的马格南……「咿呀—!」「咕哇—!」

 

 法夫纳的拳头早了一瞬间击中侦探颧骨,侦探向后退去。法夫纳又挥起拳头,侦探举起拿着马格南的右手,挡住额头。法夫纳在邪恶的愉悦中双眼闪起赤红,然后朝他空门大开的肋骨放出强烈的踢击。

 

「咕哇—!」侦探伏在地上,法夫纳踢起脚踝,准备介错。侦探向一旁滚去,躲开stomping(重踏),然后试图站起来。「咿呀—!」法夫纳朝他背后踢去。「咕哇—!」KRAASH! 侦探撞碎了veranda(阳台),翻到外面。

 

「咿呀—!」「咕哇—!」法夫纳像踢游僧行囊一样把高大的侦探踢出veranda(阳台)。校长室在二楼,天空是夜色,外面下着雨。侦探在下面的地面上摔成大字状,另一方面法夫纳轻松从veranda(阳台)跳下来,优雅地落地了。

 

「死乃甜蜜,不需畏惧。之前看谁这么说的,虽然我不认同吧」法夫纳俯视着已经濒死的侦探,低语道。「看来是已经经历相当多战斗的忍者,想必对空手道也很有自信。遗憾,并不是哪个战士都能英雄地死去,不小心、大意了、力不足……」

 

「喂喂……真的假的」侦探想说话,但是已经组织不出声音。「……举手投降了啊……」他隔着再度做出介错动作的法夫纳肩头,仰视着徐徐降下重金属酸雨的天空。月亮从雨云的些微裂缝之间露出脸来,用骷髅头的形象嘲笑着败者。「因果报应」

 

【Good·Times·Are·So·Hard·To·Find 好时难得】

 

 纪香·柳江这天睡不着觉。一边是青斑疼得发烫(那些家伙弄伤的都是隔着衣服看不到的地方),一边是下雨声在耳中非常吵闹。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很难用语言描述的——只能说是「atmosphere」的某种东西在妨碍她逃进梦乡。

 

 她忍着疼痛和伤势,以及屈辱。伤只要忍一忍就能治好,把心封闭起来就没事了。对她来说怎样都好。但是此夜当中,她一直觉得烦躁难耐。她小心不要惊醒下bed(铺)的优爱,下了床走过房间,稍微打开一点窗户的sash(窗框)。

 

 阴雨绵绵。纪香在窗户探出头,确认一下左右,她又穿过房间,还是小心地避免吵醒优爱,拿出外衣,静悄悄地披好之后翻过窗框,整个人挂在外面。然后她直接松手落下去。很大胆的行动,就算现在在下雨,也不时会有警卫牵着狗在学园地界巡逻。

 

 纪香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跳下来的二楼窗户。要是被佐茂田女士发现了房间里只有优爱一个人在,那对她们俩,想必,都不太好。还是早点回去吧。但是纪香现在更想去确认一下。她现在想要把心里这股烦闷劲解释成单纯的多心来放轻松的话,就得再走远一点。

 

 她沿着校舍跑了起来。到底应该去哪里,她心里也没个底,能靠的就只有atmosphere。「……」她猛地停下来,溅起泥水。前方有光在摇来摇去的,仿佛鬼火。她环视了一下周遭,躲进花丛茂盛之处……来人果然是巡逻的警卫,还牵着狗!

 

「……」纪香一动不动地等着他们过去。所幸有雨,能混淆狗的嗅觉。虽然到底能不能混淆她也不知道……「哈—……哈—……」狗喘着粗气从眼前经过。视线好像要转到纪香这边。零点几秒后,狗很快就离开了花丛,像是被牵着绳的警卫拽走一样赶向前方。

 

 纪香暂时放下心。她钻出花丛,继续朝前走。左边是大人们的宿舍。阴雨绵绵。终于她看到了砖瓦建城的围墙,瓦片是导电素材制作的,组成针对某些变态家伙、X6八・cult(教团)和想与学生幽会的混混们的致死barrier(屏障)。与此同时也意味着,这个鸟笼不会将生活在学园里的学生们放到外面的退废世界……

 

 严峻的建筑物、围墙、修剪整齐的树篱。虽然怎么想也不是令人安心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一成不变的质感似乎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些。果然是多心了吧。回去吧,在还没造成什么麻烦之前。纪香抚过雨水打湿的头发,抬起头。然后她屏住呼吸。

 

 远远地看过去,确实是有什么。礼拜堂后面有影子在蠢动。

 

「……」她藏到椿树后面,观察着那边的动作。她祈祷着,试图打消不安的预感。影子是人……是男人。好几个人。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她在雨中凝神细看。好几个……警卫? 然后还有,撑着伞的西装男性……是校长! 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过了一会,终于看明白了警卫在做什么。是在挖土,在校长的监督下挥舞着大schop(铲子),刷刷地挖着。纪香的耳朵隔着雨声捕捉到了某些想要掩人耳目的行为。过了一会,他们好像挖完了,相互说了几句话之后转移到下一个工作上。那些人扛起了巨大的长方形。

 

 警卫们在雨中大声鼓着劲,把长方形的东西放进挖好的坑里面。那个是棺材! 里面有人吗? 里面是什么人? 纪香紧张得发抖,紧紧握住拳头,手掌都要被指甲扎出血。警卫们又拿起schop(铲子),给棺材盖上土。这里当然不是墓地!

 

 不能再一直看他们是怎么把棺材埋进土里了。纪香向后退去,不小心踩到枯树枝,在雨里吧唧地响了一声。校长发光的眼睛迅速朝她的方向转了过来。纪香屏住呼吸,一点点地向后挪去。警卫好像对校长说了什么,趁着校长往那边看去的空隙,纪香跑走了。

 

 这之后是如何再跑回宿舍……如何缩进自己房间的上下棉被的上铺的呢……纪香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她那时满身雨和泥,一塌糊涂。再怎么说这下也不可能不吵醒优爱。「纪香=SAN?」她揉着睡眼坐起来,看到纪香差点吓得尖叫。纪香赶紧抓住她制止住。

 

「等等……你去做什么了!?」优爱拿起towel(毛巾)擦着纪香的湿头发。「因为睡不着」「外面下好大雨耶?」优爱都惊呆了。「纪香=SAN,时不时就会做一些好吓人的事哦!」「没事吗? 没人来过我们屋吧?」纪香问道。优爱这时才反应过来,责备她「要是来了会倒大霉的哦?」。

 

「真的很抱歉」纪香也道歉了。优爱不停批评她。「要是被发现的话,肯定要被罚的。配餐、扫除、书道! 我也会被追究连带责任!」然后她突然一把拉起纪香的手腕。「什么,这是……」优爱看到了纪香背后的青斑。「怎么了吗,这个是」「刚才不小心摔的」纪香巧妙地搪塞过去。「好痛的」「笨蛋! 就是因为你在乱来啦」

 

「会小心的」纪香小声说。她心不在焉地把优爱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优爱很开朗,天不怕地不怕的,要是让她知道了经过,说不定优爱会因为正义感插手进来。这样的话也会连累她吧。不能让别人无缘无故地受苦。这对纪香也是个麻烦。

 

 换上干的睡衣之后,纪香马上就躺在床上,优爱还想问这问那的,但是被纪香装睡逃掉了。纪香是那种最好放着不管的类型,优爱和柳江夫妻那样的人从本质上就理解不了纪香这种心情,他们就认定她是顾虑太多客气太多,总想做点什么照顾她。

 

 但是这样的人,至少没有罪过……纪香终于落入梦乡。她在这天晚上做了不安的梦,但醒来后什么都没记住。

 

2

 须成摩耶女学院高等部树立的理念就是「用知性规律自己」,学园里到处能看到镶着这句话书道的画框以及学校创立者的肖像画。校章的motif(设计理念)是来源于古事记的「一颗梨」,西装夹克(blazer)款式的校服上也玄奥地装饰着这神话感的emblem(纹章)。

 

 这个全寄宿制学园是以一座神秘又modest(庄重)的礼拜堂为中心建起来的,处于新埼玉稍外一点的位置,周围环绕着大片俏丽的松林,凉爽的风会送来涓涓溪流声与鸟群的鸣啭。

 

 宿舍的一天开始得很早,起床是4时30分。「健康的生活孕育出知性与美,打造出教导社会的中流砥柱。所谓的健康就是睡眠时间,疏忽按时睡眠就会使人心中产生屈服给邪念与诱惑的心性」。学校里规定的东西每一个都会加上像这样的说明文。

 

 学园的清理是由学生们进行的,会尽可能将out sourcing(外包)给清扫行业的业务压缩到最低限度。虽然也有声音批评称不应该将这些没必要的劳动强加给学生,但是学园的主张是「这是遵照传统的一以贯之的情操教育」,并且得到了监护者们的赞同,据说学舍由就学的姑娘们亲手打扫是可以提高“精神的”的。

 

 大家一齐起床,用过主要以海藻与米饭为主体的早饭,然后叽叽喳喳地抱怨着开始DIY清扫活动,接下来会做早晨的书道,一切就绪之后学生们就会按照各自的curriculum(课程计划)散开,分别前往分配好的授课教室。各个学科会根据成绩排成10个阶段的序列,每次考试之后都会进行重编。

 

 尽管是如此严酷的学园生活,但学生们都心怀着活泼的朝气、精力和体力以及对前途的期待,在每天的生活中发现乐趣,既会相互欢笑,也有相互讨厌的情况……

 

「虽然看你比平时还心不在焉的样子,竟然能答对呢」优爱一副惊呆了的语气说道。两人并肩走过走廊,朝第二节课音乐的教学教室走去。「只是碰巧啦」纪香这样说着,点点头。优爱苦笑道。「昨天都淋成那样了,没有得感冒什么的吗?」「没事的」「还有好好记得吗?」

 

 纪香脑子里回忆起昨天深夜那场莽撞的探索之旅。狗的呼吸、light(光)、搬运的棺材、校长、伞……发光的眼。「大概呢」她简单地回答道。「大概是什么啦」「大概」走廊的窗户很大,从这里能看出来想在尽是雨天和阴天的白天尽量多采点光的努力。健康会结出美和知性的果实……「贵安」前方传来了声音。

 

 纪香停下脚步。来人挡住前路,是有着美丽的黑发与带刺花朵的美貌的少女。「贵安、纪香=SAN。纪香·柳江=SAN。然后……这边的这位是……谁都好啦」「贵安。弥生=SAN」纪香迎下弥生攻击的视线。优爱在一旁不敢说话。

 

「看你精神很好样子真是太好了,真的哦」弥生说道。「……」「我的脸上沾上什么东西了吗?」她对纪香的凝视责怪道。「弥生=SAN,怎么了吗?」「弥生=SAN?」有几个看似跟班的人也跟了过来。优爱在被捧为学年第一的人生赢家的弥生面前,只能战战兢兢地不知所措。

 

「什么都没有哦」弥生对跟班们露出冷淡的笑容。然后她走近纪香,对她耳语道。「看您脸色这么差,让人很担心哦,还以为是您难道在哪里弄伤了吗? 」与说的话完全不同,tune(语气)好似注入了毒药一般,充满了恶意。「没事吗? 很担心您的,特别担心!」

 

「没事的」纪香回答道。「非常感谢您的关心」「……」「现在困扰的问题,完全没有的」「……」两人相互凝视着,一时间一动不动。「……那可太好了」弥生笑起来,带着跟班们走向纪香等人的反方向。

 

 优爱迷惑不解地目送着弥生的背影。「这么近见到还是第一次,弥生=SAN……!」「我们走」纪香拉住优爱的手。优爱不停地回头看去,有点兴奋地说。「虽然很漂亮,但是好吓人呢! 迫力好厉害……」「是呢」纪香用没什么抑扬顿挫的声音同意道,加快脚步。优爱抓着她不放。「是在哪里认识的?」

 

「想要介绍吗?」「可以吗? 呃……」优爱的表情低落下来。「但是也没有问我的名字。还是算了」纪香停下脚步,看向优爱。优爱差点跟她撞在一块。纪香静静地对她说。「这样更好哦」

 

◆◆◆

 

 这之后的课堂上,纪香也在专心地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在黑暗中蠢动的轮廓、埋下棺材的人们的光景,在她脑子里neuron(脑神经)不停重播。这个学园隐藏着形形色色的秘密,大有大的秘密,小有小的秘密。监护人是都很放心的,这里的规矩有多严格,他们就有多放心……

 

 柳江夫妻是为她着想才把她送到了这一所名门正派的学园。那一对夫妻年龄不小了,人很好。只要亲身到学园来的话,就会见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和欺瞒。但是如果让夫妇俩因为自己烦恼悲伤的话,她会很沮丧。所以纪香的想法就是极力不与这些秘密扯上关系。

 

 但是,昨天晚上那种烦闷感又是什么? 纪香扪心自问。指尖马上就颤抖起来。她试着不去深入思考自己昨晩内心的骚动,以及那时产生的不明所以的冲动的理由。远远地听到了关于江户政府的税制的话题。讲义到了第四节。下课之后……要怎么办呢。

 

◆◆◆

 

 夜晚很快就要到来,她能利用的时间不多。纪香走过椿树。昨天最后就是到了这里。她这次朝着更深处走去,夕阳时分与幽暗的雨夜的atmosphere可以说迥然不同,不论是鸟鸣声还是飘舞的落叶都让人心旷神怡。脚下的土壤潮湿又坚硬,懒洋洋地长着短短的草。

 

 纪香在周围看了一圈。远远地传来了笛声与喇叭声。体育馆那边则是断断续续地传来鼓劲声……附近没有人。她看向草地的裂隙,然后视线移向更前方的土面。潮湿又坚硬的土。「……」她试着寻找痕迹,比如隆起的部分、颜色不对的地方,如此种种。

 

 很遗憾,没有什么一目了然的痕迹,连tire(轮胎)印都没有。因为昨晩下的那场雨,就算是留下了什么痕迹也都被与环境抹成了浑然一体。纪香失望了。失望? 换个方向思考的话,也可以看作是说服自己减少内心疑虑的种子吧。只要把昨天看到的东西都当成是睡迷糊了,似梦非梦地溜到外面时看到的幻觉就好。

 

 纪香蹲下来,抓起一把土。「……」然后她又放弃了,站起来。想要动真格地挖的话就需要工具。她转回头,看到正在接近这边的存在。虽然现在要从这里跑走也来得及,不过她看出没有这种必要。那是一匹正慢悠悠地走过来的马,马蹄啪嗒啪嗒地敲出声音。牵马的人是住在学园里的马夫少年。

 

「贵安」纪香对他问候。马夫一下子举足无措起来,对她点点头。「DOMO」他的名字叫若山,年龄与纪香相仿。他和父亲都是雇来照顾那些用于骑马授课与流镝马club(俱乐部)活动时的马的。

 

「是马呢」纪香对他说。「啊啊,确实是马」若山点点头。「您在找什么吗?」「怎么了嘛?」纪香看向若山。若山撇开视线。「因为看您一个人在这里。不会被人责备吗」「一直呆在这里的话倒是会呢」纪香摸了摸马的脸。马眨眨眼。「好乖呢」

 

「因为教育得很好哦。毕竟让你们这样的大小姐受伤了的话就会很不妙的」若山稍微有点得意。「这马的名字是?」纪香问道。「叫太郎哦」「贵安,太郎=SAN。纪香DESU」马摇摇尾巴。若山笑起来。「……实际,像我这样的人和大小姐们说话的话,也是要被发大火的。先走了哦」

 

「嗯。再见」纪香挥挥手。若山也摆摆手。实际纪香也没有更多时间留在这里,她没停下目送少年离去,而是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虽然若山于她无害,但是继续磨磨蹭蹭的话,就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别的什么人怎么样了。

 

 纪香避人眼目地跑过学园领地。谁都没注意到她。她跑到宿舍旁边,调整呼吸。眼下这个时间不会造成麻烦。她看着暮色渐浓的天空,思索着。需要shovel(铲子)……shovel(铲子)? 她自己都有些愣住。去那里挖上半天,把棺材翻出来之后又该怎么办? 但是不做的话,要就这样当作梦置之不理吗。

 

「是在等谁吗?」寒意突然爬上纪香脊背。她极力保持着自然的动作,慢慢地回过头。「贵安……校长先生」纪香的笑脸有些发僵。校长正在后面看着她微笑。「贵安。你是,嗯—……纪香·柳江=SAN,对吧」「是的」纪香吞了一下口水。「纪香·柳江DESU」

 

 纪香思索着接下来说什么。「因为夕阳很漂亮,对不起看得久了」「是看入迷了吗,没关系,还有些时间」校长看了一眼手表。「确实,这暮色平日难得一见呢」「……是」

 

「嗯?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校长一副夸张的样子说道。「好过分呢,我可不是可疑人物哦。说到这个,我也会有想要慢慢散步的时候呢,毕竟我又不是个花瓶。特别是在这种天高气爽的好日子」「是这样呢」「学园生活开心吗,纪香=SAN」校长稳重地询问她。

 

「学园生活……」「还开心吗」校长神秘的眼睛看进纪香眼底。纪香眨眨眼,头低下去。「是这样呢」「你很优秀」校长说道。「请保持这个步调继续钻研,老师们对你的印象也很好」「那真是,太好了」

 

「学园是竞争社会的略缩图呢,想必也会有很多辛酸事吧……」「没问题的」纪香沙哑着声音回答。校长点点头。「只要尽己所能地努力,这个世界就会回应你的。这个学园也是」「是……」

 

「啊咧? 纪香=SAN!」二楼的窗户飞来了优爱的声音。校长朝那边抬起头,纪香也回头看去。「我现在就上去!」她说话的声音大到自己都吓了一跳。

 

「刚才那一位是,优爱・御宫=SAN对吧? 同室的」校长用确认的语气说道,一副回忆的表情。「……好,到时间了。会被管理员女士发火的哦,请回去吧。哎呀呀呀,怪到我头上可就糟糕了!」「……」纪香点点头,然后跑进了宿舍里。

 

◆◆◆

 

 那天夜里,纪香的精神紧绷到开始刺痛的程度,缩在棉被里拼命忍耐,咬紧的牙齿噶次噶次地打着颤。优爱好几次担心地过来问她情况,但纪香自己都想不起来怎么回答了她。她甚至在隔天直接发了高烧,连床都下不了,只能一直在棉被里缩成一团。

 

 她不是感冒,而是被恐惧和紧张引发了高烧。纪香颤抖个不停。等她这次突然的高烧消退的时候,学园里又已经发生过一些事。据说稚子·气比田退学,离开了学园。稚子有几个class(课程)是和纪香一起上的。同级生唐突离开学园的情况,对一年级学生造成了冲击性的news(新闻)。

 

 同一天,日落之后的图书室中,两个正在准备补习课程的学生突然出现hysterie(歇斯底里)般的恐慌反应,找图书管理员求救。管理员跑向两人所在之处,正好撞见映在墙上的诡异身影翻身离去的模样,她也陷入恐慌,当场失去了意识。

 

 然后更糟糕的是——虽然不知道这样说是否合适——音乐老师盐馆老师突然声称身心不适,安排过一个与他关系很近的人来当临时教师之后,几乎是强词夺理地强行停职了。整个学园的音乐课都由盐馆老师自己循环授课,所以最终优爱和纪香也受到了影响。

 

 那个好似要趁着一片忙乱混进来的临时老师现场得到了许可,前来赴任……自称是盐馆老师老相识的夏唯老师一经到来,就在学生之间引起了过度的欢迎,但反过来也有同样的警戒。夏唯老师是个一头顺滑黑色长发的纤细男性,模样漂亮得一塌糊涂。

 

3

「那个是,嗯嗯,几几年的事情来着……就算是interview(访问)当中他也整个人都摸不着头脑的……真的啦,那个时候我还在写RS(rolling stone滚石)杂志……是真的啦。关于我的部分无所谓吧。然后他就自杀了,后来鼓手(drum)成立了自己的band(乐队)呢,贝斯手(bass)则是成了政治家。所谓的人生就是……」「老师」「怎了?」

 

「和上一周的课上教的内容完全不一样啊」夏唯老师对鼓起勇气指出这一点的学生莞尔一笑。「啊—……这个呢,是因为教的人不一样了,说法也会有变化呢……大概就是这种情况。我更想要身临其境地教学呢……由我来教给你们,当时的real(真实)……呜呼呼……real(真实)体验」

 

「老师,您多大了啊?」又有学生调侃地问道。「毕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吧,比电子战争还古早!」大家都很敏锐。「嗯,确实呢」夏唯老师从讲桌向她探出身,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学生唰地红透了脸。「时间过得可是很快的,看来我很快就会老死掉呢」

 

 教室里有将近一半的学生礼貌地微笑着听夏唯老师开玩笑。然后剩下的一半里还有一半的学生看着夏唯老师的眼神已经神魂颠倒,其余的则是露出困惑和警戒……本能地产生了畏惧的表情,但是似乎她们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保持沉默相互交换着眼神。纪香在一旁思考着自己属于哪一种。

 

 夏唯老师看来是一开始就没打算正经讲课。盐馆老师也真是找了个出乎意料的代理。「但是,要说rock’n roll(摇滚)这种生活方式呢……真没法子……我有段时间也是……有个和我有关的band(乐队),里面的吉他手(guitarist)才能在我之上呢,但是他后来还是落入了残酷的潦倒人生啊! 不推荐大家走这条路哦」

 

「会在test(考试)里出吗?」努力家七田=SAN在往眼镜上哈气。「Test(考试)?」夏唯老师想了一想。「Test(考试)啊……test(考试)也是我来出题对吧? 会出的,这可是严肃认真的课程呢。更喜欢之前的period(节奏)? 不过,教学就是从体验产生的东西呢……我也是在那段时间对音乐产生了特别的兴趣的」

 

 困惑组窃窃私语的声音正在慢慢嘈杂起来,脸红组看起来越来越无法自拔,甚至有人开始发颤。并且微笑组也有一半慢慢加入了脸红组。纪香思考着。夏唯老师的课程完全是在闲谈瞎扯,只是奇谈怪论罢了……换句话说,夏唯老师来这个学园的目的不是讲课。

 

 要说只是脑子有问题的老师的话,那确实是不在少数。那才是纪香在被送到这个学园之前,再之前……之前上过的小学和中学……不能算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类型。但是夏唯老师和那种老师不一样,总感觉不能小看他。就算是这样胡说乱侃当中,他的眼底也没有一丝放松或者笑意之类的意思。

 

 纪香又感受到不安。她的不安和教室里其他人心神不定的理由不同。纪香从夏唯老师眼中的压迫感中联想到那个雨夜的光景,回忆涌上来。也就是说……想起来校长那双黑暗中发亮的眼睛。以及那十多分钟前让纪香飞奔出房间的感情……是一样的。

 

 纪香想好了。她准备去把土挖出来,去找出棺材。已经开始着手准备。

 

 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正在这个学园里暗中活动着。这就是探索,她想要通过探索找出自己为什么要开始探索的理由,简直就像是在咬着自己的尾巴轱辘轱辘打转的tiger(老虎)……Foa~地,笙reed(簧)的声音在走廊响起。「啊—结束了呢,下次见哦」夏唯老师耸耸肩。

 

 纪香盯着夏唯老师。他来这个学园是为了教学之外的某件事,纪香这样做出了假设。假设,然后行动试试看,她想好了。「呐,我们走吧」优爱拉住纪香的手。「嗯」「现在会有恋人吗,夏唯老师」优爱小声嘀咕。「没有哦!」夏唯老师远远地回答道。「会一直等你来哦」

 

 优爱拽着纪香的手逃也似地冲出教室。纪香又回头看了一眼音乐教室,等她的视线转回前方,前面已经有面露冷笑的弥生带着跟班挡在跟前。纪香被空手道部女生的手用力拽离了优爱身边。优爱什么都没说,站在原地看她们远去。

 

◆◆◆

 

 弥生把纪香带去的地方是bio蔷薇园。覆盖着acryl(亚克力)材质的墙壁与天花板围成的空间中充满了浓郁到能刺痛喉头的芳香,经过精心修剪的紫色、黑色、青色的bio蔷薇地争奇斗艳层层叠叠,阻隔了外面的声音和视线。「弥生=SAN」空手道部的杏美拉开pipe(管)椅子,请弥生坐下。

 

「呼—……」弥生翘起腿。「椅子不怎么样哦」「很对不起」杏美眼睛里泪光打转。「想为您做点什么」「可以啦」弥生微微叹了口气。骑马部的心茉稍稍紧绷着脸,把wagon(推车)推来了。Wagon(推车)上摆着pot(茶壶)和茶具,弥生闭上眼,等心茉把茶倒好。

 

 整个过程就像是演戏一样做作的protocol(流程)。现在茶摆在弥生手边,她雅致地品尝着团子,因为这会纪香正被人团团围在树篱跟前,一副不想让她逃掉的架势。弥生一直盯着纪香,最后问道。「呐,伤现在还好吗? 我很担心的,非常担心哦」「没关系的」纪香说。

 

「都是因为那时候您突然就」弥生一脸遗憾地摇摇头。「逃走了啊。我也不会对您乱来哦,给您留下痛苦什么的」「真的没关系」纪香说。她那时的行动非常唐突。几天前纪香也被像这样堵住一次,然后她朝着窗下的树丛跳了下去。最近几天和从窗户跳出去的情况相当有缘。

 

「但是那时我就想了」弥生让心茉撤掉茶器。「您,好有趣呢。对吧? 毕竟很好笑不是吗……」弥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围着纪香的人们也投来了嘲笑似的视线。纪香低声说。「是这样吗」「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把您放在我手边的话,会更有趣吧」

 

 纪香面无表情。脸上的皮肤微微抽动着。弥生从pipe(钢管)椅站起来,然后手抚摸着纪香的脸,对她耳语。「就让您成为好朋友的一员吧,把您加入到末席,这可是可喜可贺的安排呢,您懂吗? 您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关于这个学园的……社会的构造」

 

「好朋友?」「没错,这可是历史极为悠久的society(圈子)。这个学园的实质……」弥生的话在这里被打断了。纪香抓住她抚摸着自己脸庞的手,猛地推到一边。这个瞬间,弥生的眼睛好像一下子变成了glass(玻璃)珠。她的眼睛在震惊中睁大,想必是这辈子也没有体会过被这样子拒绝吧。

 

 另一方面,这个瞬间的纪香又是如何的表情呢。纪香的视线马上从弥生身上撇开,就好像现在突然回过神来,她自己都对刚才决断的拒绝略感惊讶,一时间凝视着自己抓住弥生手腕的那只手。「……」纪香把手放开。「哎呀呀!」杏美大叫一声,在旁边打了纪香一巴掌。

 

 被打到的纪香单膝跪地。而在这个瞬间突然激怒的人并不是纪香,而是弥生。她那瞬间有激烈憎恶与怒火熊熊燃烧的眼睛死盯住杏美,大力抽了她一巴掌。「哎呀呀!」「嗯啊—!」杏美悲鸣起来,一屁股倒在地上。空手道部的杏美本是个凛然的美丽少女,但她的脸在惊讶和悲哀和屈辱中抽泣着扭曲了。

 

 与野子和心茉战战兢兢地扶起来杏美。大家都在看着弥生。「轮到你出风头了吗!」弥生大声呵斥,怒气冲冲地喘着。呜咽的杏美拼命想抱住她不放。「对……对不起! 请原谅我! 我……我是不能原谅这家伙的失礼才……!」

 

 弥生已经不再理会杏美,又朝着纪香看去,颤抖着声音说。「我啊!? 我在这个学园可是万人之上,是好朋友的grandmaster(大宗师)哦?」「不需要」纪香小声说。弥生看着跪在地上的纪香,简直是不依不饶地大声质问。「为什么!?」

 

 纪香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弥生的眼睛。然后她回答道。「我现在,不是该做这种事的场合」「……!」弥生一时语塞,双眼眼看着泪水夺眶而出。

 

「弥生=SAN!」「弥生=SAN」跟班们都涌过来,被她推到一边去。即便如此跟班们也不会放弃对弥生表达关心。有人谄媚地对她挤出生硬的微笑,也有人几乎要跟着哭出来。杏美站不起来,面无血色地哆嗦着。

 

 纪香站起来,对弥生等人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bio蔷薇园。弥生激怒到颤抖的手抓住青色的蔷薇,一把薅了下来。纪香头也不回地走着。连她自己都对这番行动惊讶不已。

 

 ……继续走吧。不论如何,继续推进应该做的事吧。这样的话,那些人肯定也会明白。纪香在心里低声说。

 

 第二天,杏美退学了。

 

◆◆◆

 

 纪香在拒绝了弥生之后跑出庭院,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正在牵着马散步的若山。他在一如既往地执行马夫每天的日程。纪香是耳朵先捕捉到马蹄声,然后看到了他和马的身影。她第一个反应是考虑要不要回避若山,但是又觉得这样做会显得很不自然。「贵安」「呀,纪香=SAN」

 

 纪香注意着后面,移动到叫太郎的马身后。「嗯? 怎么了?」若山很是惊讶,但纪香给他使个眼色之后,好朋友的少女们就从庭院快步赶到了这里。若山察觉到纪香指望的意思,继续一副自然的样子牵着马朝朝前走去。纪香保持在从庭院看不到的死角移动着。

 

「发生了什么吗。有争执?」若山问道。纪香模糊地搪塞了一下。若山稍微耸耸肩、只说了一句「要说大小姐,那可是很吓人的」。风徐徐吹来,树林哗啦哗啦地响起来。「想不想骑马跑一跑」若山看向纪香。「嗯?」「这个时间的话,有路可以避开别人的视线」

 

 纪香坦率地听从了。若山先让纪香乘上马,然后自己骑到前面,脚跟敲了敲马的侧腹,逐渐提高速度。「你看,很稳当吧。还有一匹是雌性,名叫花。花也很聪明,很厉害哦」马小步跑过bamboo(竹)林当中的路。当然现在也在学园领地之内,这里的出入口只有不会开放的正门。

 

 穿过林子,映入眼帘的是石头像结界一样围出来的空白土地。纪香联想到菜园。「没有在利用的,这种地方还有好几个」若山说。两人下了马,若山在附近的树上系好缰绳,「大小姐们是不会到这么偏的地方的。我可是很清楚哦,在这所学园里的话」

 

 若山叫了一声纪香,然后走到更深处的围墙下。蹲下一看,会发现围墙底部埋着形状奇特的石头,马上就能看出是用来堵住裂缝的。「虽然也不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啦」若山小声说着,把石头挪开,然后示意了一下纪香。纪香从裂缝处朝外窥视过去,远远地看到了新埼玉。街道的灯火已经在徐徐点亮。

 

「就算是从这种地方俯视过去,新埼玉也很漂亮呢」若山说。纪香一时间隔着裂缝眺望着那道风景。那远离的风景。「是的呢」马上就要日落了。「谢谢你」纪香的视线从裂缝中抽出来,对若山道谢。若山嘿嘿一笑。「要回房间了吧」「嗯」

 

 若山没有再更进一步做什么多余的关心和安慰。纪香在他的态度中感受到了玄奥。「你是住在这里对吧?」「是的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很久之前了」若山抚摸着马的鼻尖。「就算是去市里,我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做的事就是……纪香=SAN呢? 有想过去下面吗」

 

「去下面?」「对」「……」纪香眨了眨眼。她没有回答。若山稍微露出一点惊讶的表情,但随着强风吹来,树叶散落,问答就到这里为止了。

 

◆◆◆

 

「哈—……哈—……」「嘘—……可要再小声一点才行哦」「这种……都现在了才说这种话」「现在了才说这种话?明明你完全就是那种意思,现在又要说我坏心眼吗?」「对、对」「嘻嘻嘻……有难么难熬吗……应该说是压抑……」「就是这样啊,压抑……很过分的」「很过分的啊」

 

「很过分」「哎呀,我明白,非常明白……所谓的人类就是会承担着各种各样的事,想方设法地欺骗自己……」「这种的,很难过」「我明白,你想倾诉什么都可以哦,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毕竟是无害的嘛……」「好过分的」「是学生的,叫什么来着? Society(圈子)?」「是的。叫好朋友」

 

「好朋友吗?」「呐,像我这样的,实际立场是要被那些孩子踩在头上的」「那还真是残酷……明明是老师呢」「呜呜—」「想哭也没事的,毕竟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想倾诉什么都可以哦」「喜欢你,夏唯=SAN,喜欢……」「可以哦尽情喜欢上我吧,能放轻松哦」「喜欢」

 

「说吧,可以放松下来哦。是说,学生们不愿意接纳茅架=SAN……是那个,叫好朋友的那些孩子们牵的头吗?」「是」「明明茅架=SAN这么有魅力呢」「那些孩子,权位比老师还高的」「就是因为你太出众了呢。孩子们的嫉妒真可怕」「只有夏唯=SAN能这样理解我……」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你还有什么在隐瞒我吧」「……」「跟有所隐瞒的人说这些,也没什么可高兴的呢」「等等! 求你了」「但是啊」「因为是很离奇的事,我怕被你笑」「怎么会笑你呢,说说看」「……会做仪式」「仪式! 竟然是仪式吗!?」「呐,真的不是在骗你」「不是在怀疑你啦,说说吧」

 

「……」「在发抖吗? 很可怕吗? 我会守口如瓶的。放心吧,这是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秘密」「礼拜堂,丑三·hour(时刻)」「哇—哦,简直就是anti-Buddhism(反佛教主义)……」「嘘—! 周日深夜,好朋友会在礼拜堂集合……做点什么的样子」「做点什么是指?」「一定是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我听说的是,他们把其他的学生」

 

「学生们……把学生给—? 学生们,在学生之间?」「就是听说的啦……不是我亲眼看……」「没有啦,非常好哦,感觉越来越好了。继续说」「呐,我好害怕,那些孩子们冷漠的眼睛。我……我最近每天晚上都在想,来这个学园说不定是来错了……」「等等,突然想到了」

 

「诶……?」「告诉我吧,UNIX的keycode(密码)。你应该是有的吧,和我这样临时雇用的不一样」「诶? UNIX? 但是」「不愿意告诉我? 哦」「等等! 是114xqq39193xqq14! 所以说……」「谢谢啦,回头见哦」

 

 ……对话结束了。Curtain(窗帘)唰啦唰啦地打开了,夏唯老师一边穿着衬衫(shirt)一边走了出来。刚刚还趴在门边竖着耳朵偷听的纪香在千钧一发之际溜走,躲在了走廊的角落。夏唯老师走出准备室时停住脚步,在原地站定了几秒钟。终于他又朝走廊迈开步子。

 

「……」纪香一直等他的背影变得非常非常小了之后,才开始静悄悄地跟在后面走去。她保持在不即不离的距离,做好了他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回头时马上藏起来的准备。所幸夏唯老师没有回头,走到了通向其他建筑的连廊上。连廊被门分隔开了,而且现在是教学时间外所以还上着锁,但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像变魔术一样鼓捣了几下,锁就开了。

 

 但不巧就在这时,两人一组的巡逻警卫员从旁边的楼梯走了下来。「啊咧?」夏唯先生连浅笑着朝那边投去视线的空隙都没有,携带flashlight(手电筒)把他纤细的身影烙印在阴暗的走廊地面。「昂? 你……在那干什么」「喂,那家伙是老师啊」

 

「是的说! 实际教师的说」夏唯老师hold-up(举起双手)回答道。「实际夏唯的说,临时雇用来的」「你在那干什么呢」「因为睡不着嘛」「教师宿舍在完全不同的方向吧」「有很多……嘻嘻嘻……也有各种情况嘛」「在小看人吗? 请跟我们来这边一下,很可疑啊」「好,没问题。我什么都说」

 

 夏唯老师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跟着巡逻警卫员走了。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层。「……」纪香悄悄地走出来,看到连廊上的门还开着。她轻快地entry(进入)更深处。夏唯老师的目标是另一栋楼里的UNIX事务室,她还记得他刚才口头确认的keycode(密码)。

 

 纪香密切关注着夏唯老师的一举一动,毕竟他不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一般的代理教师。盐馆老师是被他抓住什么把柄威胁了吧。但是,他具体是怎么来这里的经过,现在不重要,毫无疑问他是来这里寻找什么的。如果找到他在寻找的东西的话,说不定纪香想要的答案也在那里,还有。校长。棺材。奇怪的传闻。

 

「114xqq39193xqq14……114xqq39193xqq14」她小声念叨着,走进另一栋楼。然后到了UNIX事务室。她也有需要调查的情报。啪啵! ……事务UNIX启动的瞬间,阴暗的室内被monitor(屏幕)映出来的光染成了幻惑的浅黄绿色。

 

 纪香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向出入口。谁也不在。她提心吊胆地在keyboard(键盘)上type(打字)几下,输入code(密码)。UNIX发出克制的PAWARIOWĀ声,过了一会,folder(文件夹)管理画面出来迎接她。纪香咬着指甲沉思,情报……list(名单)……情报……在籍名簿……在籍……不对……退学者。

 

 退学者! 纪香点进了更深一层的文件夹,看着画面上怒涛般流过的文字列,皱起眉头。一周一个人,多的时候一周两个人,甚至三个! 但是也有一些周谁都没有退学,pace(频度)无迹可循。Pace(频度)? 在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已经是异常了吧! 在纪香的学年里退学者人数还很少,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退学者实在太多了!

 

 而最近的退学者就是,稚子·气比田……以及,杏美・小名木野。与弥生一起把纪香堵在庭院时,杏美那种态度怎么看也不是等着第二天就要退学的人。离开学园的人一个是狂妄自大的同级生,一个是society(圈子)的人,再nonsense(不合理)也要有个限度。是杏美自己也没预料到的退学吗?

 

 杏美惹恼了弥生。比起纪香,弥生对杏美更加火大,因为她不自量力地做出了僭越的行为。总之杏美是惹恼了弥生……然后杏美整个人都没了血色……退学……? 纪香的neuron(脑神经)正在飞快地高速运转。再有一点,要把谜题解开……为什么要解开? 她好像突然发作了分离性障碍一般,对自己问道。

 

 也就是此时的急速cooldown(冷却),让她的听力捕捉到了走廊上朝这边接近的脚步声。纪香抽了口气。然后她扫视过事务室内部,想找一个藏身之地。脚步声正在接近! 纪香的心脏蹦蹦直跳。Closet(橱柜)! 没有那种东西。Locker(锁柜)! 没有那种东西。

 

 真讨厌呢! 纪香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爬上桌子跳到另一侧,尝试躲在另一端的桌子下面屏住呼吸。UNIX的电源都没有关。不对,至少来人的注意力集中在UNIX上,没有注意到纪香就离开的话……离开的话……哦哦,南无三! 终于走廊的脚步声进入室内!

 

 UNIX光照到站在门口的人,在走廊上投下巨大的轮廓! 纪香是看不到那个不祥的巨大轮廓了。她正在桌子下面屏住呼吸,一心一意地想等对方赶紧离开。脚步声停住了。然后猛地朝室内哐哐地走了过来! 哦哦、哦哦! 纪香祈祷着闭上眼睛!

 

4

「哈—……哈—……」另一侧桌子底下,纪香屏声静气地听着闯入者粗重的呼吸声。「哈—……哈—……」她也没有让眼球飘在空中的能力,不可能看到投下影子的人现在是什么动作,所以现在在尽可能地收集听觉的情报。

 

「哈—……哈—……!」那影子的主人喘着粗气,站在UNIX主机前面(纪香藏身的桌子就在另一头!)不动了。过了一会……传来了咔哒咔哒、吧唧吧唧这般粗鲁又性急typing(打字)音! 那人在操作主机!

 

 纪香开动脑筋。能操作主机的话,至少闯入者不是学园这几天风传的terrible·monster(可怕怪物)之类的。对方目的是什么? 是担心情报被人曝光吗? 还是想要曝光情报那一边的? 就像纪香一样? 总而言之不先离开这里的话……「是谁!」

 

 门口那边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大声诘问!「在那边干什……是你!」「……!」纪香倒抽一口气,她记得这个声音,是校长!「呶—……」闯入者呻吟出声! 紧接着是蹬地声! 大叫!「咿呀—!」GOURANGA! 那个人和纪香一样跳过了UNIX桌,但是跳得高多了!

 

 KRAAAASH! 纪香在桌子底下目击到了冲击性的瞬间。闯入者飞跃过桌子,直接撞破了窗glass(玻璃)跳到外面,逃走了! 巨大黑翼般的影子翻了一下,转眼间消失在窗户下方!「可恶!」脚步声绕过成排的UNIX桌子朝这边迂回过来! 还不到纪香能安心的时候。

 

 纪香躬着身子,顺着校长反方向的UNIX桌子悄悄溜走。校长走到撞碎的窗户前,憎恶地俯视下去。「可恶……到底是什么情况……!」校长的疑虑与凝视救了纪香,她保持着不被发现的动作,头也不回地跑出了UNIX事务室。

 

 纪香全力跑过走廊。她心里激动得都要麻木了,原因就是渡过危险的高扬感、紧张感,以及忍者atmosphere!「忍者……」纪香在奔跑中不停叨念着。「是忍者……! 是忍者啊……!」

 

◆◆◆

 

 Fue~。预告下一堂课即将开始的笙reed(簧)声响彻了走廊,还在谈笑的学生们一下子有点惊慌,但还在又笑又闹地跑远了。「好了,你们也要快点哦,快快」黑发的纤细音乐教师温柔地把剩下几个女学生赶了出去。等她们的身影都看不到了之后,音乐老师的视线转向装饰在走廊的门松。

 

「……」门松装饰附近的墙壁正在剥落。否,不是剥落,那原本就不是墙壁,而是与墙壁同样颜色的布。不可思议! 布后面的人把布叠起来收好现身,是个赤黑装束的……忍者!「DOMO,忍者杀手=SAN」「DOMO,费尔嘉=SAN」草草问候之后两人走进了教室。

 

 夏唯老师,不,已经可以了吧……名为费尔嘉的忍者反手关住无人的音乐教室的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这里可是女人的花园耶,个个都是美丽的谜团。虽然可怕不过也很开心,要不要就在这里就职呢……」「现在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忍者杀手没配合他,直奔主题。

 

「看起来简单但还挺难的」费尔嘉说。「虽然得知了很多搞笑的事,但是security(安保)挺棘手啊……你那边怎么样,有马上行动起来吗」「目前还什么都没掌握到」忍者杀手摇了摇头。「但是至少在找到尸体之前我是不会相信的」「嘻嘻嘻,要是爆发四散了呢?」

 

「没有尸体的话,那就只有寻找遗留物。但是这个话题就算了」忍者杀手盯着费尔嘉。「说到底,通知他遭遇危机的消息又把我叫到这里的就是汝」「没错,也有必要卖你个人情呢,对我来说」费尔嘉接下忍者杀手的视线。「这是trade(交易),你了解吧」

 

「……」忍者杀手抱着胳膊无言。算是消极地肯定了。费尔嘉开始讲起来。「吓我一大跳呢……本来只是在追查京都那边的可疑动向,结果找到了你的前搭档。然后又是这边的校长先生。都吓得我打冷战了。那家伙竟然融入了这种地方,是个讨厌角色,虽然他应该不认得我」

 

「是什么样的忍者」「咦嘻嘻……」费尔嘉从怀里掏出古旧的portrait(肖像画)。「这个应该是在学园创立的时候拍的吧,大正era(时代),上面是初代理事长兼初代校长,是创始人呢」「……」费尔嘉接下来又拿出学校pamphlet(宣传册)的切片。「然后,这位是我现在的上司……现在的校长先生的照片」

 

 忍者杀手的眼皮猛地抽动了一下。费尔嘉露出笑意,「看来是长得挺像的亲属对吧? 好厉害呢,嘻嘻嘻,还是这个材料能用来说服人相信我已经很长寿了? 我的rock‘n roll live(摇滚人生)……」「竟然是真忍者……? 会用什么样的术?」「布吉岛,我只不过是个无害的大众脸,关键的秘密也接触不到的」

 

「……」「总而言之,就靠我是排除不了这家伙的。这里就要你那把人吓尿裤子的空手道出场」「不准备用放逐那些人吗」「把我那些人带来这种地方,要出大事的吧」费尔嘉说道。「不过,对你来说却也是塞翁horse(马)……正是因为我这边处理不了,trade(交易)才能成立呢」

 

 那么,这个男人又是为什么会想到除掉校长这一步? 忍者杀手凝视着费尔嘉。让人大意不得的男人,身上任何事都云里雾里。「侦探=SAN为什么要来这个学园调查」「你要是觉得他还活着,那就等着问他本人怎么样……」费尔嘉笑道。「应该比我更有信用吧」

 

「我再说一遍」忍者杀手说。「侦探=SAN的消息在这里中断的情报,本身就是汝提供的。如果发现是方便操纵我而编造的假情报,到时候就杀掉汝」「咦嘻嘻嘻嘻,好可怕」费尔嘉摆出hold-up(举起双手)的动作。「虽然确实想要方便地让你办事,不过这个不是假的」

 

 忍者杀手沉默着。消极地肯定了。「那就加油吧」费尔嘉说。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啊啊,说起来我觉得你应该不会,不过不要突然就去挑战校长老师哦。那勉强也算是个有点社会地位的大叔,不知道他有什么底牌,可得避免重蹈侦探=SAN的覆辙啊」

 

「如果一直弄不懂他有什么底牌,那最后还是会变成在某个时点直接打过去的情况」「最后的话呢。但是,那家伙和一般的附身者可不一样,就这一点千万别忘了。轻敌是要倒大霉的」「当然了」「嗯嗯……强大的忍者当中,也有挺多人会有特别的防护呢……我也想要这方面的情报」

 

「特别的防护?」「那家伙有让人联想到这种术的传承流传下来啊,像是不死身的法宝啊,沐浴过龙血啊,像这种好像派头挺大的东西,挺多的。就是说,可能一个一个查下来发现都是bullshit,但总有可能真的有什么」「如何去找」「对,就是这个」费尔嘉点点头。「这周末大概会搞懂点什么吧」

 

「这个周末? 有必要等到那时?」「听到了点挺可怕的传闻呢」费尔嘉低声说。「据说女孩子们当中,有些人的权力比老师都大呢,组建了society(圈子)……只说了是好朋友……这个好朋友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流言是周末,丑三hour(时刻),礼拜堂里会有仪式」

 

「是指学生们不知所谓的occult(超自然)兴趣和古代的忍者有关吗」「不知所谓? 这种东西啊,不亲眼看到是没办法了解的。而且似乎还是历史挺久的society(圈子)哦。如果那正是建校以来……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举行的秘仪」忍者杀手低语道。「举行的秘仪」费尔嘉跟着重复。

 

「首先是侦探=SAN的行踪」忍者杀手整理了一下。去杀那个担任校长的邪恶忍者说到底只是trade(交易)。「那我知道」费尔嘉浅浅地笑起来。「不过你也想杀忍者的对吧?」「……」「哎算了,开始你那边的事吧? 那来看看我的战利品」

 

 费尔嘉走向教室内侧的准备室,打开正嘎吱作响的locker(锁柜)的门。微弱的呻吟声传进教室。忍者杀手也走向那边。费尔嘉正拖着筋疲力尽到软塌塌的警卫员过来。「力气活可真难受呢」费尔嘉看向忍者杀手。「就这家伙呢,战利品。让他睡了一会」

 

「怎么回事」「咦嘻嘻嘻……」费尔嘉哂笑起来。笑容背后偶尔能窥见让人毛骨悚然的残酷。「一眼看上去是无害的警卫员,但实际上是校长先生的私兵呢。来找我麻烦,所以教训一下之后让他睡着了」「是来袭击的? 就这一个人吗」「……啊啊,就这一个人嘛……」

 

 警卫员被背着手绑了个结结实实。费尔嘉把他丢到教师的地板上,朝脸踢了两三脚。「阿巴」「起床了吧,不好意思呢,搞得这么粗暴」费尔嘉小声说,对着忍者杀手耸耸肩。「Interview(访问)就拜托啦,虽然现在也没什么时间了,不过毕竟我还是老师嘛……」

 

◆◆◆

 

 纪香抬起头。有人牵着马到了「之前的地方」,是若山。「啊咧?」若山稍微有些惊讶。「怎么了,来看新埼玉的夜景了吗?」「这匹马是花?」「啊啊,没错」若山点点头。那匹马浑身黑毛,只有足部是白毛。「是不是像穿了靴子」

 

「是呢」纪香摸了摸马。花看起来也训练得很好,很乖巧。「啊—……」若山想着该怎么说。纪香回答他。「我还想在这里再消磨一会时间」「在隐蔽之处吗?」「是呢」纪香点点头。「等好时机到来为止」「好时机。嘿」

 

「好时机」。这周周末之前,校长不在这个学园的日子只有今天。校长也兼任了理事长,住在这个学园里生活。授课和礼拜之间的空白时间很短,他也想避免自己奇怪的举动被其他人发现吧。若山是外部的人。虽然是在学校内部,却是外部的人。这是纪香的直觉。

 

「若山=SAN,从很久之前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对吧」「对」「也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吧」「算是吧」若山回答。「父亲也一直在做马夫。衣食住的安定可是很重要的。听说他也是每年都会目送大小姐们离开。大家到外面去,然后成为人生赢家呢。你也是,会成为很了不起的人的」

 

「但是,也有一些孩子做不好呢」纪香说道。「途中就做不下去,途中就,不在了」她直视着若山的眼睛。若山微微点了下头。「啊啊,不在了」「……」两人一时间相互无言地看着对方。「就是说,你很在意这件事是吗」若山静静地说道。

 

 纪香没有否定他。「有没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事情?」「我吗? 可不能随便说话的」若山坐在纪香身边。「衣食住很重要,好奇心会招来灾祸。这是父亲的口头禅呢。虽然不知道父亲的父亲是做什么的,不过说到马夫的话,果然大家都会是一样的口头禅吧,肯定是这样」

 

「你能告诉我的就这么多了」纪香低声说。若山挠挠头。「与其说是不告诉你,不如说是不知道呢。马、饲料和蹄铁什么的,和哪位大小姐不在了也没有关系对吧? 这就和不会有哪位大小姐看上我、和我交往结婚是一样的。不是随便说说哦,真的是这样」

 

「若山=SAN,感觉好像大人」纪香坦率地说了。若山笑起来。「你也稍微变化了一点呢。不过,我说啊,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就忠告一下。衣食住很重要,好奇心会带来灾祸的……重点在过于奇怪的事情上的话,肯定不太好的」「是呢」纪香点点头。「但是,我又没有马、饲料或者蹄铁」

 

 纪香站起来,拍掉草。到时间了。「谢谢你,再见哦,若山=SAN」「啊啊,欢迎随时再来」「再见哦,花=SAN」马摇了摇尾巴。纪香回到了林间道路上,GONE……GONE。礼拜堂的钟声响起。Club(部)活动的学生们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好时机」。她的目标是校长室。

 

 装在那个棺材里的到底是什么呢? 在那种时间,让警卫员在周围严见把守,还必须要自己亲眼监督。校长把那个“什么”埋进了土里,肯定是不能交给别人去办的事。到底会是什么呢。校长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里肯定会和忍者有所关联。纪香想要知道答案,想要亲自去确认。

 

 之前,撞破事务室的窗户从校长眼前逃走的那个人,毫无疑问是忍者。那个时候纪香察觉到了,忍者atmosphere。再往前回溯,说到底开始了这一切的那个夜晚,突然唤醒纪香的也是她自己的感知。是她自己促使她向着忍者atmosphere靠近。

 

 再有一点。纪香思考着。只要跟着校长的谜团,想必就能找到忍者的所在。到那时,她身上的这股痛楚也一定会得到答案吧……纪香的手放在校长室的门上。当然,不可能打得开,只是试一试。她沿着走廊迂回到楼上,打开toilet(厕所)的窗户,望着下方。很高。当然很高。

 

 建筑物是木制的,外壁架着横梁。纪香确认了一下没有人在,轻快地爬出窗户。她伸出腿踩在横梁上,体重压在外壁。眼下是三层楼的高度,非常吓人的行为! 她自己也感觉到微微的颤抖,该害怕的还是会害怕。但是她集中在身体的运动方式上,沿着横梁朝侧面挪动,挪动。

 

 下面不要看。风也不要吹。也千万不要有谁这时过来。她把头贴在墙上,一点点地朝旁边挪动、挪动。在校长的埋葬行为上,纪香已经建立了两个假说。也就是关于那棺材里的“什么”。其中一个可能性是,「退学者」。南无阿弥陀佛。但是她没有证据,只是瞎猜罢了。至少目前还是。

 

 另一个可能性则是,那里面装了想要接近藏在校长背后暗处的某种秘密的人。这个秘密正和退学者的事情有关。这个当然也是猜的,她现在正要去寻找证据,就去校长室。「……」她稍微朝下看了看,下面是校长室的veranda(阳台),还有窗户。她深深呼吸一下,然后跳了下去。

 

 Adrenaline(肾上腺素)正在体内一点点扩散开来。阳台的扶手上有修补的痕迹,纪香回头看向窗户,窗户也是最近新换的。不能在这里犹豫。她脱掉西装夹克,在右手上一层一层卷起来。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的行为,要是优爱看到她接下来的动作说不定会一头栽倒。而且实际危险。

 

「……!」纪香举起右拳。然后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收回动作,耳朵贴在窗户glass(玻璃)上。没有人的气息,没问题。没问题的。打破窗户glass(玻璃)这种小事,对那个怪人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像他打破事务室的窗户一样,校长室的窗户也被那个怪人打破了。她能做到。能让别人以为是那个怪人干的。

 

「……!」SMASH! 拳头砸在窗户glass(玻璃)上。SMASH! 周围没有人在。SMASH! Glass(玻璃)上崩出裂纹。纪香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KRAAASH! 南无三!

 

 崭新的glass(玻璃)裂开! 施加过防飞散工艺的glass(玻璃)像手工糖一样歪斜着,就算这样还是有些碎片飞了出来,其中一片在纪香脸上刮出一道红痕。纪香放下心来。这种程度的伤还能糊弄过去。她把手伸进glass(玻璃)裂口处,打开了sash(窗框)的锁。于是她entry(进入)了无人的校长室……

 

 书架、灯笼、carpet(地毯)。黑檀木桌子。桌子上摆着福助。几本书。墙壁上挂着「不如归」「优秀素质」等等装在画框里的书道。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摆着神龛,里面装饰着minimal(微缩)・鸟居和mandarin(橘子)。「怎么办呢……」纪香低声说,开始寻找她应该找的东西。

 

 载着校长limousine(高级车)已经驶出正门,开下了山。这一点纪香已经小心谨慎地确认过,但是如果有人听到刚才的声音,说不定会叫人过来,也许还会进来确认。没什么时间了。桌子……她拉了拉抽屉,还有cabinet(柜子)。都打不开,上着锁。这个和窗户不一样,她不知道该怎么打坏。纪香登上椅子,调查神龛。

 

 mandarin(橘子)、鸟居、酒壶。把酒壶拿开,底下出现了小小的钥匙,bulls eye(正中靶心)。有很多人这样藏东西。纪香跳下椅子,把钥匙插进cabinet(柜子)。对不上。她又回到抽屉那里,插进钥匙,一转,打开了。抽屉里又是钥匙,她拿着插进cabinet(柜子)里面,中了。

 

 Cabinet(柜子)里放着几本file(文件)。纪香此时又有些迟疑。可怕的想法在心里冒出头,万一这里没有线索该怎么办?就比如说,万一在外面哪个仓库,地下室……线索藏在了那种地方的话该怎么办?「都事到如今了」她低语着,然后把那些file(文件)夹在腋下。这都是那个怪人捣的乱,怪人坏。

 

 桌子上立着相框,sepia(深褐色)色的,照片里的人是穿着家纹和服的校长。纪香移开视线,但是又转回照片上。「……」她拿起相框。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不可名状的战栗让她后颈寒毛直竖。校长平时会经常让人进这个房间吗?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下山,想在室内的黑暗中看清楚就必须凝神细看才行,点亮灯笼的话是会被怀疑的。到时候了。别的还有什么……她又环视了一圈室内,然后手扶在「不如归」的书道画框上。她把画框挪开,后面的墙上出现了圆形的穿孔。她马上就意识到这是枪打的伤痕。

 

 她看着书架上各种各样的书脊。但是看不进去。说不定还隐藏了什么。不行了。时间到了。纪香交替看着窗户和门……窗户吧,从门走说不定会在走廊上撞到谁。她又从窗户跳上veranda(阳台),从扶手处露出头,窥视着下面的情况。没有人在。要怎么下去呢? 只能沿着横梁走了吗。

 

 ……刷刷……就在这时,纪香的耳朵捕捉到了下方稍远处的声音。刷刷。刷刷。「……」她蹲下身,集中在耳朵上。刷刷。刷刷。刷刷。(我不适合干体力活啊,完全和长相一样软弱的)有一个混着哂笑的声音。(动动手)刷刷。刷刷。她想起了这是什么声音。有人在挖土!

 

 顺着声音的方向,她在精心修剪过的树丛深处看到了orange(橙色)的闪光。那里有便携灯笼在照着地面。纪香定睛看去,有人在拿着shovel(铲子)挖土,而且很可能还是两个。因为有树丛挡着,没办法清楚确认到正在活动的人。Shovel(铲子)把土堆到了一旁。现在就算不跑近确认也能明白,有什么东西挖出来了。

 

 那里离纪香之前想要去挖的地方实际很近,她那个时候没有把土挪开的手段。(终于相见! 咦嘻嘻嘻嘻! 终于能见到了!)其中一个人兴高采烈地朝着土下面挖出来的东西……朝着棺材弯下腰!(这种情节可真是有点thriller(惊悚)对吧!)那个人是夏唯老师! 他伸手按住盖子,打开了……!

 

 ALAS! 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哇—哦!那尸体哪去了呢? 难道是腐烂融化了? 还是变成zombie(僵尸)了? ……我说啊,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夏唯老师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纪香甚至忘记了眨眼,从校长室的veranda(阳台)守望着那副景象。

 

5

「终于相见! 咦嘻嘻嘻嘻! 终于能见到了!」费尔嘉shovel(铲子)一撂,兴高采烈地朝土下面出现的棺材俯下身。「这种情节可真是有点thriller(惊悚)对吧!」忍者杀手继续保持对周围空手道警戒,费尔嘉伸手按住盖子,打开了……

 

 忍者杀手皱起眉头。「啊咧?」费尔嘉也非常惊讶。「空的啊」「唔姆」「哇—哦!那尸体哪去了呢? 难道是腐烂融化了? 还是变成zombie(僵尸)了? ……我说啊,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一开始不在里面吗。还是说,逃出去了」「逃了,是指被土埋着的情况下?」

 

 费尔嘉拍掉双手上的土,「嘻嘻嘻! 考虑一下棺材里面爆发四散了的可能性怎么样? 那死法可真是wonderful(妙极)。要这么说的话里面还是挺干净的」「如果警卫讲的都属实,那他们跑过来之后被校长下令,将侦探=SAN的尸体装进了棺材……应该到这里还是切实的事实」

 

「那,话说回来。尸体在棺材里活了,从内侧把棺材……啊—」费尔嘉的视线落在棺材的扣具上。「啪,打坏了」「……!」这时忍者杀手弹也似的回头看去,目光落在树丛另一侧。「啊? 怎么了? 又有声音? 就说了,把现场往这一扔就拍拍屁股走人可是会坏事的!」

 

「呜姆……然后? 把扣具打坏了?」「那就,嘛咱们先立一个假设再说吧」费尔嘉说道,他现在已经捡回了shovel(铲子),开始把土重新填回去。忍者杀手也拿起自己的shovel(铲子)给他帮忙。搞定了就要马上离开。费尔嘉继续说。「侦探从里面破坏了棺木,顶着土一块飞到外面,嘻嘻嘻」

 

「也就是说忍者腕力」「……忍者腕力呢」费尔嘉认真地回答。「这是假设扣具就是这么坏的,说不定棺材本身也已经歪了,虽然没有仔细检查过吧。然后,侦探变成zombie(僵尸)之后就下了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忍者杀手无视后半段,「他还留在学园里做着什么」

 

「是有想找的东西吗……可能是ghost(幽灵)的怨念那种执着吧」费尔嘉用脚踩实盖好的土,嘀嘀咕咕地。「继续推理」忍者杀手说。「万一他现在还活着的话,那就还不是放弃搜查的时候」「你都这么说了,想必不是呗?」费尔嘉说。

 

「等一下会下一场雨,应该能蒙混过去吧」他低头看了看填好土的地面。「要再去榨一榨警卫员老兄吗?」「他知道的有限,能问出来的情报都已经问出来了」忍者杀手思考着,又说「但是,侦探=SAN接下的委托又是什么?说是京都的动向?」

 

「要是知道的话就会详细讲啦。就跟刚才简单说过的一样……京都政府方面与那个侦探接触之后,他就马上来到这个新埼玉,这个学园」「不是假设吧」「脑袋都要转到爆了」费尔嘉摇摇头。「因为这里的校长属于名士嘛……说不定是京都政府想施加什么压力呢」

 

 自罪罚·影业组合和御村・Industry(重工)造成的大规模破坏以后,京都共和国政府与日本政府之间就横亘着冷战般的紧张。政府之间暗斗的细节末梢导致了侦探出动的可能性也相当大。是暗藏着什么scandal(丑闻)的种子吗? 总之现在还没法得出结论。

 

「要点还是,得直接去问侦探嘛」费尔嘉说了前些天说过的意见。实际也只能这样做,必须要和理应潜入了学园内部的侦探取得contact(联系)。「但是」忍者杀手说到。「既然他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那我就没有和你交易的必要了」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能这么说呢」费尔嘉有点咬住不放的意思,「说到底,现在还什么都不清不楚的。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侦探,并且为了你能做出最优的行动,你来这里就有十足的必要了。我家商店可是不能退货哦,明白不……」「只是说说看」忍者杀手走了出去。

 

◆◆◆

 

 好危险! 好危险、好危险! 已经回到房间的纪香盖着棉被,咬紧牙关,刺激得一直浑身发抖。那两人填完土离开之后,校长室的door nob(门把手)马上就有噶次噶次的响声传进veranda(阳台)上的纪香耳中。紧接着,外面的走廊又有一声「Aieee!」的尖叫。No time(没时间)了。

 

 纪香翻过veranda(阳台)的扶手,沿着外壁,利用横梁和窗框下降到二层、一层、地面逃脱了。完全就是火事场力一般极限的action(行动),但是她并不对自己能做到这些事感到意外。遗憾的只有没能再多确认一下那两个挖土的人。

 

 等纪香毫不犹豫地冲回自己房间时,宿舍里已经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纪香一下子还以为骚动的原因在自己身上,有点发慌。但是不是因为纪香。不对……确实是因为纪香,但是纪香的行为本身并没有成为问题。一直以来搞得学园里人心惶惶的那个怪人又被目击到了。

 

 那个人竟然胆大包天到想要侵入目前无人的校长室,并且对在走廊上目击到侵入瞬间的清扫员动粗,把他打晕了过去。怪人破坏了门,侵入校长室,把房间翻得一塌糊涂,最后撞破窗户跳下去逃走。以上是赶来的警卫员们根据房间的情况进行的推测。

 

 这里最近的骚动充其量也只是基于目击情报,但是这么一来就出现了现实中的破坏证据。学园里一片骚然,佐茂田宿管女士带着警卫员一个一个检查房间,检查有没有哪个乱来的女生叫来了歹徒藏在房间里,并且提醒她们小心。那天晚上一直能听到巡逻的嘈杂声。

 

 那个夜里,纪香自始至终紧紧抱着她的file(文件)战利品……「纪香=SAN,还醒着吗?」黑暗之中,下bed(铺)的优爱叫了她的名字。纪香心想着要不要直接装睡蒙混过去,但是她注意到roommate(室友)的声音里出现了不同以往的atmosphere,于是回答她。「嗯。怎么了」

 

「那个……我呢」「嗯」「今天,突然被弥生=SAN搭话了」「……」纪香稍微仰起一点身体。「被她做了什么吗?」「这个呢……」优爱犹犹豫豫地讲明了。「不只是找我搭话,还是来邀请我的,去好朋友」她的声音中隐藏不住喜悦。「呐,这种事……」

 

「这样啊」纪香的声音冷漠到自己都心里一惊。还好优爱没有因此责备她。她继续说。「本来还以为,像我这样的人在那个人眼里就跟石头啊草啊没区别的。但是,弥生=SAN本人呢,对我说了,最近真的很出众呢……也不是想要骄傲,只是完全没想到她会对我这么说」

 

「好朋友」纪香低声说。这个时候她非常严肃地苦恼着。优爱不是心怀恶意的人,今后万一优爱因为弥生或者好朋友,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的话,那说不定就是纪香的责任。这样的话就不是她原本希望的了。但是这也是要由优爱自己决定的事。

 

「好朋友的会员们,毕业之后还会交流,非常的……超级光荣呢!」优爱说。「这种事我连想都没想过。人生赢家什么的,这种……呐,对不起,一个人在这里得意成这样」「优爱=SAN,在学校毕业了之后想做什么?」纪香问道。

 

「毕业了之后?」优爱反问道。「嗯嗯,这个呢,这个哦……在好朋友里的毕业生,有的会去做茶道老师,有的会自己创业,有的会成为政治家的太太……但是我还完全没想好的!」「我也是」纪香说。「能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的人,好厉害的」「很厉害呢」

 

 话题没再继续下去。终于她听到优爱睡着的呼吸声。纪香的眼睛还保持着清醒,她悄悄下了床,点亮桌面灯笼的小小照明,开始确认file(文件)里面。

 

 首先出现的页面上罗列着在纪香看来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数字罗列。似乎是账簿之类的。她翻动page(页面),又翻回去,再翻回一点。看到了剪下来的新闻切片。公园的沙地出土了陶器啊,山里发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古墓啊,贝壳化石大量出现啊,对纪香来说都是些不得要领的文章scrap(碎片)。

 

 要是保管得这么严密的文件竟然只是这种个人的考古学兴趣的话,那还挺扫兴的。虽然这么说,她在侧眼瞟过那些切片时,心中会有种无法言表的、不可名状的不安开始冒烟,她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不得要领的遗迹发掘文章、sepia(深褐色)色的照片、总感觉哪里奇怪的家具……

 

 优爱睡着的鼻息在身后微微传来,气氛不似今夜的嘈杂,更像一些更加平稳的夜晚。但是她现在手里拿着的不是图书馆里借的书或者义父母温柔的手信,而是她用了相当强硬的手段偷出来的、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窗外传来雨声。她继续把page(页面)朝前翻,朝前翻。

 

 纪香眉头一动。又有一沓纸编排成了file(文件),上面记录着学生的名字、家庭构成、老家住所、父母职业,在这些信息之外还连着日期一起标记着某种备忘录般的记录。小野组·奈美,通过直接面谈解决。志乃·茂钥,通过会社高层的说服解决。佐野子・一小原,继续中。

 

 纪香的心脏这会已经像告急钟一样狂敲起来。因为她对这些名字有印象,是前日在UNIX事务室确认到的list(名单)上的名字……! 日期只有今年的部分,这个file(文件)没有记录去年之前的案件。备忘录里面有些还带着照片,住址的照片、家人的照片、还有本人的大头照。

 名子·杉浦,提起名誉损害诉讼,没有正式开庭便和解。今光·田共,邀请血亲xx了。天下案件。朱门子·但田,继续。天下案件。稚子·气比田,后日通知。杏美・小名木野,后日通知。纪香抹了抹眼。xx? 是什么不能写的东西吗。还有天下案件是?

 

「纪香=SAN,水壶的火要关了」纪香朝背后回头一看……是说梦话呢。「呐? 要关了」「嗯」「呐,因为是轮班……」优爱又开始发出浅浅的呼吸声。纪香微微松了口气。这个备忘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呢? 看起来校长每次都会对退学学生的家人们做什么「处置」。

 

 也没有理由对因为学力不足或者适应不了学园生活、自己放弃学业的学生们家人一个一个地做「通过会社高层的说服」之类的事啊。退学到底是什么呢。纪香一开始感受到的违和感又回来了。难道她们不是自己选择放弃的吗,而是因为一些更可怕的什么。纪香翻动着page(页面)。还有别的资料,是家谱? 年表?

 

 页面上从上往下,用叶脉般细致的字体把女性的名字写得满满当当,page(页面)到四分之三的部分就中断了,似乎是要等待在空白处续写。这个末尾上还写着纪香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弥生·信敬户。「好朋友……?」

 

 这上面是历代的好朋友・grandmaster(大宗师)的名字吗? 系谱只有近十来年的部分,每三年就会换其他人继承,与年级无关,会在某个人入学时选择她担任,直到毕业,连续三年……那个时候还是应该接受弥生的邀请吗? 这样的话,就可以在阴谋的内部更详细地调查了。否……这只不过是结果论。

 

 优爱加入好朋友的话又会看到什么呢?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吗? 还是说,这是纪香因为自己的好奇心错误地解读了,只是单纯想得太多,对着单纯的事务性记录杞人忧天……不,这是不可能的。纪香摇摇头。她站了起来,想喝口茶。一张脏兮兮的纸落在地板上。是file(文件)里夹着的。

 

「……」纪香捡了起来。纸本身很新,是memo(笔记)本上撕下来的几张,现在已经变色,边缘也烧得焦黑。是想用药品或者别的东西烧掉吧。纪香能看出来,想烧掉,但是中途又打消了主意? Memo(笔记)上的笔迹很潦草,强而有力,与校长的字迹不同。上面罗列着数字和短文,纪香试着看懂。

 

「学生……至少在这十年间……」纪香低语着,视线追上memo(笔记)手记上的数字和文字。「以退学的形式……」上面写着对校长来说碍事到极点的推测,以及一些用来佐证的data(数据),「……的形式……」纪香重复道,翻起file(文件)的page(页面),找到烧焦的memo(笔记)之前贴的地方。

 

那张纸是将「失踪者名单」punch sheet(列表)的切片和一连串名字剪下来粘在一起做成的。是警察的data(数据)吗?「有时……家族全体……」校长恐怕是本来准备消灭这些记录,但又改变了主意。这个page(页面)上用ball pen(圆珠笔)写着什么。「天下案件」。是为了让谁去找到这些情报的出处吗?

 

 外面下着雨,摇曳着巡逻警卫的light(灯光)。纪香又感受到一阵恐慌。这个学园是校长的后院,警戒薄弱成这样,也可以认为是校长一直觉得不可能发生靠自己摆平不了的问题的表现吧。实际上那个应该是这张烧焦memo(笔记)的作者,现在也被除掉之后塞进了棺材……

 

「不对,不对不对」纪香低声说。挖出来的棺材不是空空如也吗。并没有发现那个追寻者的尸体。追寻者还没有死,现在还在这个学园。这里最近的目击情报。被学生和职员目击到的怪人。联系起来了。那个人简直像是,从这个学园的现实中产生的黑色斑点般的破绽。

 

 这个破绽到最后又会揭露什么呢……纪香突然间意识到,她自己也在为这股潮流推波助澜。她一直担忧着,害怕着死亡,害怕着痛苦,害怕着暴力。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不在乎。她比什么都害怕变化,招来死亡,痛苦和暴力的正是变化。

 

 她一直在害怕。那一天的警卫、巡逻犬、还有从二楼跳下来的行动、校长在黑暗中闪光的眼睛、事务室的怪人、山外面广阔的新埼玉,什么都让她害怕。但是她实际上也知道,并没有什么东西真的可怕。一切都已经驱动起来,平稳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了。

 

「纪香=SAN」优爱又说着梦话。纪香合上file(文件)。校长明天就回来了,这次外出也是一如既往地处置关于「退学者」的种种去了吗。到了周末,礼拜堂还会有好朋友的「儀式」……「纪香=SAN」优爱重复道。纪香回过头,并不是梦话。「纪香=SAN,怎么了」

 

「抱歉哦」纪香低声说,关掉了灯笼。

 

 这就是纪香渡过的最后一天。

 

6

「我家商店可是不能退货哦,明白不……」「只是说说看」忍者杀手走了出去,费尔嘉耸耸肩,跟在后面。背后是掩埋棺材的痕迹,打头的雨滴开始噗嗤噗嗤落下,等一下就会变成大雨吧。「要去哪里?」费尔嘉说。忍者杀手回答道。「破碎声的方向」

 

「有声音吗? 刚才?」费尔嘉说。「我还在不习惯的体力活上拼着老命……啊啊、啊啊、啊啊」他跟在忍者杀手后面,距离一转眼就拉开了。费尔嘉叹了口气,身形一扭,一瞬间变成一头郊狼。郊狼追向忍者杀手。

 

 终于忍者杀手抵达了目的地,然后从这里仰视着头顶的二层veranda(阳台)。窗户glass(玻璃)碎了,风正卷着雨点袭进室内。「校长室!」追来的郊狼纵身一跃,蹬着忍者杀手后背跳起,身形又一转眼变成猫头鹰,拍拍翅膀飞上去。

 

「咿呀—!」忍者杀手也一瞬中屈膝蓄力,一下跳到二楼高度! 他在空中回旋一周落在veranda(阳台),跟着变回人形的费尔嘉踏入校长室!「那家伙没在啊」费尔嘉说。「那可是名士大人,是对在新埼玉的lobby(游说)活动相当执着的忍者呢」

 

「就算这样说,时间也不多……」就像在配合忍者杀手的指摘,door nob(门把手)从外侧嘎查嘎查地扭动起来。「谁在里面吗!」走廊传来了声音。是建筑里的清扫员或者警卫之类的人注意到了异常吧。「稍等下哦!」费尔嘉堂堂正正地回答他,猛地拉开door(门)。

 

「Aie!?」Door(门)被突然间从里拉开,说话的人……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清扫员一头栽进室内,然后又撞上费尔嘉弹回来,一屁股坐在地上。「Aie? 您应该确实是那位叫夏唯老师的……」「你有叫其他人过来不?」「Aie?」仰视着费尔嘉的眼睛带着恐惧睁大。

 

 费尔嘉纤细的身体沙沙唆唆地响起来,随着映照在清扫员眼中的姿态一点点地扭曲,他的瞳孔在恐惧中逐渐收缩。「Ai……Aie……Aieeee!?」「你什么都没看见,我谁都不是,可以吧?」枭头的怪物俯视着清扫员。「Aie—ieeee—!」清扫员失禁!

 

「Aieeee! 忍者! 忍者! 猫头鹰的……Aieeee—!」清扫员边失禁边惨叫,枭头的费尔嘉好像颇为为难地歪了歪头,朝他颈椎敲了一下chop(手刀)。「咿呀—!」「阿巴—!」……沉默了。

 

「先说好,没有杀掉哦」费尔嘉回头看向忍者杀手。「我估计等他醒来就会当成是做了噩梦之类吧。超过极限的恐怖就是这种东西呢」他一副矫揉造作的动作大谈Ninja·Reality·Shock(NRS,忍者现实震撼),变回原本的人形。忍者杀手沉吟着,开始探索。桌子。书架。Closet(橱柜)。

 

 费尔嘉也过来和忍者杀手一起翻找起来。「啊啊……得快点找了。哇哦! 这个不是弹痕吗。总而言之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是侦探开的枪吗……你那边怎么样?」

 

「已经有人来过这个房间,就是打破窗户glass(玻璃)的人」忍者杀手说道。「而且带走了什么东西」「打破窗户进来偷东西? 也确实嘛,看起来不像小鬼打棒球不小心被ball(球)砸破的」费尔嘉研究了一番。「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在做这档事啊……难道和侦探……的……zombie(僵尸)near miss(擦肩而过)了吗……」「……这个是!」

 

 忍者杀手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圆形物体。上面带着锁。费尔嘉看向那边,「啊啊? pendent(吊坠)? 也不错嘛,只不过我们来这不是回收贵金属……」「这个是holy symbol(圣印)」「啊啊,所以是holy symbol(圣印)……」「是鸦之印」

 

 忍者杀手指尖在圆形的holy symbol(圣印)上顺着纹路描过,那上面像纪念coin(币)一样纹着鸦的图案。「我知道主人是谁,他自从变成忍者之后就一直随身带着象征着帮助自己的乌鸦·忍者的东西,当成一种mojo(符咒)」「就是说遗物呢……」

 

「这并不是单纯的装饰」「别的还有什么? 那种寄托着sentimental(感伤)的东西就算啦……要没时间了」费尔嘉踢倒cabinet(柜子),把画框扯下来。「是谁呢,在这里毛了东西就走的人……」「看」忍者杀手双手撑起holy symbol(圣印),像保险柜dial(轮盘)一样旋转着表面。

 

 朝右几次,再朝左几次,再往右,rhythm(节奏)像暗号一样。终于咔哩一声,holy symbol(圣印)像化妆compact(小盒)般弹开。「这是个侦探gadget(道具),所幸他用的暗码没变,还是之前那个」忍者杀手检查着里面的东西。是LAN connect(连接)接口。费尔嘉吹了声口哨。「同行万岁是吧」

 

「就是这么回事,不了解的人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机关,这样就可以藏住秘密」「Hardware·protection(硬件防护)! 嘻嘻嘻,真有侦探样……」「校长在打败侦探=SAN之后扣押了他的持有物,但是一直没弄明白这东西的用途,就没有确定处分的方式,把这个留在抽屉里沉眠了」他讲述了一下自己的假设。

 

「要采用这种假设吗」费尔嘉说。「大概是很重要的data(数据)吧,那就得赶紧找台UNIX插上看看……」他们听到走廊外面传来众多脚步声,好像还听到了叫声。两人把其他看上眼的东西塞进怀里,从窗户跳出去。雨已经下大了,两人在跑动中继续说。

 

「……这么说,至少『先来的人』不是侦探=SAN吧」费尔嘉说。「如果是回来拿自己的东西的话,那也没有特地把这个留在那里的理由」「是的吧」「是谁呢……啊—、前面」前方出现了摇晃的light(灯光)。是巡逻吗,他们藏在篱笆墙后面。

 

「总而言之,这样总算是证实了我的诚实」费尔嘉说,「这个是侦探=SAN的东西,货真价实的真货哦」「是本人会随身携带的东西」「对吧! 我可没有说谎」「能追踪痕迹吗……」忍者杀手小声自言自语。「有试试看的价值」

 

「追踪吗」费尔嘉露出一副思索的表情,「他这会要真的还活着可就万万岁了。说不定能向侦探=SAN本人问他为啥在初战搞砸了的理由,就能制定对策了呢。侦探活了,然后在这里担任校长的邪恶忍者被忍者杀手=SAN爆杀。我喜欢,太完美了」

 

「当然要杀。但是汝差不多也到要说清楚理由的时候了吧」「理由呢」「是的」忍者杀手双眼在「忍」「殺」面甲与头巾的遮掩下带上了确定的暗淡的杀意之光。虽然他对为了别人的利欲施展杀人的空手道的行为怀有激烈的嫌恶感,更不用说是费尔嘉的利欲了。

 

「好像我不论对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得到一点信任呢」费尔嘉低声说道。「那这样你就自己下个主意就行了……杀,或者不杀,就跟你一直以来的作风一样就行。不论有没有我在,只要是你觉得该杀的忍者就杀掉就行了。不过赌上一把也无妨的,会让你产生想杀的念头哦」

 

「……」「那家伙名叫法夫纳,arch(高等)忍者名是祸津・忍者。我认识那家伙,就听我这句话,赌一把也没问题。要是那种会让你下不定决心怎么办的善良无害的圣人君子似的忍者的话,我也不会特地把你卷进来……这个学园是那家伙的私有物,现在绝对正在做什么坏事,而且是现在进行时」

 

 忍者杀手无言。刚才看见的光慢慢靠近了,费尔嘉压低声音。「我也懂你的心情,你是不喜欢我说什么就干什么吧? 嘛,就说你也别太固执,放着不管的话绝对没啥好事的……这个说服不了你吗……不行啊……嗯嗯?」费尔嘉睁大眼。「是那个马夫小鬼啊」

 

 没错,来人正是那个模样朴素的少年,正视线扫射着周围,朝这边小跑过来。「叫什么来着……威廉姆(William),不对……是若山,吧」费尔嘉从树篱露出上半张脸偷偷看着,低语道。若山没注意到他。「没有牵马啊」「这个嘛,毕竟雨这么大呢」费尔嘉回答。

 

「那他是为什么要跑来这种地方? 在找什么呢? 准备去哪呢……?」费尔嘉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然后他看向忍者杀手。「激起我兴趣了耶,暂时先在这分头行动吧。你负责holy symbol(圣印)」忍者杀手用掏怀表的动作把holy symbol(圣印)从怀里掏出来。「好吧」

 

 费尔嘉的身形化作猫头鹰,用力扑扇翅膀飞上雨中。忍者杀手朝holy symbol(圣印)集中意识,shutout(屏蔽)雨点落在身上的感触,shutout(屏蔽)掉雨声和风声,尝试在周围读取与手中的残留忍者soul(灵魂)相似的痕迹。

 

 终于他也开始行动。猫头鹰滑空过来,拍着翅膀说道。「什么嘛,也是这边啊」「方向一样了」「真是奇遇呢」猫头鹰再次飞高。忍者杀手在草丛里猫着腰前进……

 

◆◆◆

 

 眼神如同荆棘般强势而严厉的少女背对着连廊的窗户站得笔直,凝视着走过来的纪香和优爱。她两旁的跟班迟了一瞬间才注意到纪香。弥生抬手制止跟班们,站在纪香前面。「贵安」「……贵安」纪香直视着弥生的凝视。

 

「……」「……」在场的人全都敛声屏息,走廊重回寂静。只有雨声巴拉巴拉地打在glass(玻璃)上的声音。终于,弥生叹了口气,露出抱歉的表情苦笑道。「终于问候了呢」「……」「真是的,那个,应该早些和您打招呼才对」弥生选择着说法。「真的很难呢」

 

 优爱的视线不安地在纪香和弥生身上游移。弥生看向窗外,「今天也在下雨呢」地说道。「是的呢」隔了一下子之后,纪香回答道。弥生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不由自主地抓住纪香的手。「您现在应该已经讨厌我了吧,这也是当然的。我弄不明白如何做才好……弄不明白了」

 

「不明白?」纪香反问道。弥生握着的纪香的手又放开。「是的。虽然这种说法也有点那什么,但是大家一直都,那个……都会对我很friendly(友好)……所以就以为,大家不论是谁都一样,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一样……觉得大家都会主动来我身边呢。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对吧」

 

「……」「我一直觉得,您的眼睛好漂亮。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一直这样想。所以也想要您来我身边,就像其他美好的大家一样」弥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香。弥生又说。「一发现事情没有想象得那么顺利,我就被冲昏了头脑,很生气……然后又变得非常非常厌恶自己」

 

 纪香暧昧地回应了一句。弥生稍稍低下头,上挑着眼眉看着纪香。「对不起哦……呐,就是想说这个」「……」纪香直感觉扫兴。多么天真乖巧,清纯可爱的样子。难道是说,这个女孩只是在玩庭院里让杏美准备pipe(管)椅子那样的,笨拙生硬的权力过家家吗。

 

 ……但是,那时候为她准备pipe(管)椅子的杏美已经不在了。纪香看着眼前的弥生,只觉得就像一副静物画的motif(设计感)一样冷漠而无意义。「弥生=SAN」「什么?」「杏美=SAN为什么退学了,您知道什么吗?」「杏美=SAN?」「对」「……」弥生的眼睛游移着。「不知道」

 

「因为退学得很突然,我,很担心」「我」弥生寻找着说法,最后说道。「我也很伤心的」「是的吧」纪香低语道。可能还是不要在这里直奔主题比较好,纪香想。她这时说不定是稍稍欠缺了一些冷静,不太像平时的自己。她放弃了追问。总会明白什么的,今晚就能。

 

 Fue—,笙reed(簧)声开始催促她们,学生们已经不能再继续留在走廊里磨磨蹭蹭的了。「再见哦」弥生又对纪香笑了笑。然后她靠近优爱,在她耳边耳语了(拜托了哦)这句话。优爱露出微笑,点点头。弥生等人离开了,纪香叫着优爱。「走吧」

 

「纪香=SAN」优爱说。「弥生=SAN说,只是想问候一下」「嗯」「……回宿舍之前,还有个东西想一起去看看哦」「哪里?」「这边」「嗯」纪香跟在优爱身后,一时间还决定不了应该如何评价她。优爱也已经是好朋友的一员了。

 

「要去庭院吗?」纪香问了问看。「是呢,来这边」优爱拉着纪香的手。纪香思考着,优爱身上没有恶意的影子。难道是弥生想要通过拉拢优爱,再次把她邀请到好朋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做法也真够拐弯抹角。两人从连廊走进庭院,进入绿植的包围中。

 

 但是,之前拒绝时和现在的心境很不一样。说不定现在就是被招进好朋友看看的好时机。毕竟,据说「仪式」当中礼拜堂的出入口是要封锁的,窗户也会被curtain(窗帘)挡住,跟外界隔绝得严严实实。为了确认她们到底是在里面干什么,干脆成为其中一员的话……「痛」。

 

 纪香按着脖子后面。刚才突然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她朝疼痛感袭来的方向回头,但视野正在迅速模糊。她努力试图保持住焦点,看到了树篱暗处探出半身的人,那是个穿着学校制服西装夹克的女学生,但是头上用黑色的忍者头巾挡住了脸。

 

「什……」她又听到身边传来了颤抖的声音,是优爱。眼前的事态是优爱也没了解到的吗?「忍者……为啥……?」又有女学生嘎沙嘎沙地拨开绿植,走进了庭院。果然这个人也是西装夹克制服配黑色忍者头巾的打扮,看不出是谁。她手里拿着十手。

 

「Ai……Aieeee!?」优爱尖叫起来,向后退去。「没事的」优爱背后又出现一个人,手放在她肩头。「因为就是这么回事」只听声音听不出是谁。那个人果然也是西装夹克制服,用黑色忍者头巾挡住了脸。她手里带着镰刀。

 

「呜……」纪香站不住了,双膝跪地,好不容易才拉回即将远去的意识。戴着忍者头巾的学生们一点点缩小包围网,接下来又有两个人穿过蔷薇arch(拱门),entry(进入)了进来。果然那些人也用忍者头巾遮着脸,手里分别拿着苦无和棍。

 

「来这边」其中一人拉走优爱,朝远处走去。陷入shock(震撼)状态的优爱随便怎么摆布都乖乖听话。一个女学生拿十手戳着纪香的下巴,挑起来。「您可是……」「不要!」纪香竭尽全力,抓起脚边的土块,用投石的动作扔在那个女生脸上。「嗯啊—!」

 

 纪香趁着这个空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忍者」「好朋友」女学生们都低声chant(合唱)着,朝她逼近。纪香努力跑起来,「忍者」「好朋友」吹箭擦过她背后。「忍者」「好朋友」纪香翻过树篱,果然又有戴忍者头巾的学生挡在前面。

 

 GONE……礼拜堂的钟声响起,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太阳要!「忍者」「好朋友」纪香想方设法地远离那些戴着忍者头巾、举着镰刀和苦无的学生。身体的麻痹很快就消退了,这个毒对她效力很弱。纪香到了宿舍,找到侧门。门关着。「忍者」「好朋友」

 

(不是忍者……不是忍者)纪香在自己心里说。(这些人才不是忍者!)她放弃了侧门,跑去看一楼教室的窗户。有sash(窗框)开着!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拽开sash(窗框),爬进里面,在走廊上飞奔着,窗外眼看着就在快速变暗的落日景象让她心惊胆战。

 

 去哪里才好? 宿舍吗? 藏在教室? 哪里才不会有人在? 不会有好朋友在? 好朋友有多少人? 在这个学校里?「忍者」「好朋友」纪香站住脚,前方又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拿着灯笼light(灯),一个举起了morning star(流星锤)。纪香喘着粗气。「哈—……哈—」

 

 逃走的路……逃生的路在哪!「忍者。好朋友」那两人逼近上来,拿着灯笼light(灯)的女生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手里剑,扔向纪香。手里剑咻咻地飞来,打到墙掉在地上。纪香逃向斜后方的楼梯,继续朝上跑。楼梯平台。然后是二楼。「忍者。好朋友」

 

 到上面又出现一个,手里拿着iron claw(铁爪)。纪香忍住悲鸣,用力夹紧眉间,不要让自己害怕得掉了眼泪。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不是已经见过比这样可怕得多的事了吗。「忍者。好朋友」「呜哇—!」纪香用肩膀朝挡在前面的学生撞去。「嗯啊—!」

 

 那女生后脑勺磕在地上,抖了一抖,不再动了。纪香继续朝上跑,想象着route(路线),朝上跑……然后顺着走廊跑到头,再下楼,用二楼的连廊跑到隔壁楼……然后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逃得掉?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忍者。好朋友」

 

 新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出现了,手里都拿着火把,用明显要包围纪香的架势汇聚过来。纪香构思的route(路线)早早就断了。「忍者。好朋友」纪香转身逃去,但是后方也有新的学生们出现。她觉得对方的人数有实际的十倍二十倍之多。纪香又沿着楼梯朝上跑去。

 

 她逃到了屋顶。否,是被切断退路,像老鼠袋一样被逼到了尽头。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屋顶无情地围着防止掉落的fence(围栏)。只有防火用储水tank(水箱)、小小的鸟居和地藏在迎接她。纪香寻找着武器。地藏旁靠着一根烧火棍,她去拿了过来。「哈—……哈—」

 

 她的视野隔着fence(围栏)环视四周。山,bamboo(竹)林,以及在山与bamboo(竹)林的缝隙间勉强露出一点点的新埼玉街区。校内则是其他的建筑,然后是养马小屋。她想到若山。要是知道她陷入了这样的事态,若山会怎么想呢。果然什么都不会想,只等着慢慢淡忘吗。然后她看到了礼拜堂……仪式。

 

「忍者。好朋友」一人,又一人,戴着忍者头巾的学生们逐个entry(进入)屋顶。大家手里都拿着火把,照亮了黑暗。而有个人在火把的光芒映照下,慢慢地走上前来,是弥生……她在制服外面披了一件带襞襟的外套,veil(面纱)遮住她鼻子以下的脸。她是特别的。

 

「DOMO、纪香·柳江=SAN,弥生・信敬户DESU」弥生对她行礼。纪香举起烧火棍,朝后退缩。学生们威吓地摇晃着高举的火把。「忍者! 好朋友!」「纪香=SAN」弥生一脸恍惚地说。「我,之前很想要您。因为您真的太过美好,又强,又可爱」

 

「您不是忍者」纪香从牙缝挤出字。弥生哼地笑了起来。「好朋友。这是这个学园创立以来就传承至今的崇高clan。大家相互帮助,礼仪……但是您不一样。我那时是多么的想要您。但是,您却拒绝了我,是因为我的错吧」弥生说。「所以说,已经,不需要了」

 

 弥生抬起一只手,指向纪香。「忍者。好朋友」学生们逼近上来,逼近,逼近……「呜哇—!」「嗯啊—!」纪香朝最前头的人打去,那个人流着血倒下了。但是这时已经又有两人、三人跟上来抓住纪香,把她拖倒,按得动弹不得。

 

「忍者。好朋友」「忍者。好朋友」纪香现在只能任人鱼肉。「我们走吧,去秘仪现场」弥生说。「您真的太过美好,忍者大人也会为您欣悦的」

 

7

「姆姆姆姆—……」「Dossoi……」葬虫·矢玉和身为中退相扑手的搭档,三倍田,两人一同转起船舵型的wheel(轮盘),打开了青铜大门。大门上挂着注连绳,连带上写着「无偿」的大片巨型符纸,让这个场所的神圣性不言自明。

 

 发霉和土壤的气味刺激着他们的鼻腔。葬虫颤抖了。当然三倍田也是。然后,三倍田可以到达的深度就到这里为止,接下来获准入场的人只有葬虫,总而言之这里是mortal(凡人)只是靠近都需要诚惶诚恐的地方。他必须在仪式即将开始之前入场,把呼吸控制在最小限度、用最短时间准备好,然后尽可能快地离开此处。

 

 大门之后,走过几十meter(米)的通道,就到达了肃穆的墓室,很大。葬虫联想到罗马的地下埋骨堂。当然他并没有实际去过那个地方。墓室的中央部分设置了阶梯,阶梯之上是石台,台上什么都没有,但是异常脏污。石台正上方,天花板留了一个四角形的空洞。

 

 葬虫举起手中的lamp(提灯),尽量不去看黑暗深处。尽量不去看沿着墙壁爬行的木根状的东西,以及其他的什么东西。他在长年的执事生活中早已理解,刻意去理解那些东西会对精神有害。他打开lamp(提灯)的罩子,取出蜡烛,借火点燃祭坛似的石台周围的蜡烛。

 

 蜡烛里加的有香,在给一个接一个蜡烛过火的过程中,墓室逐渐充满了刺激性的强烈气味。葬虫抓住衬衫胸口,深深呼吸……他沉浸在对自己手上工作的敬畏当中,闭着眼缓缓仰起头,放松紧绷的全身。然后他从怀里掏出automatic・pistol(自动手枪),打开保险。

 

 交给葬虫的任务是,确保仪式可以毫无阻碍地进行下去……枪就是为防发生万一的事态才交给他的。也就是说……「啊啊,不好」葬虫嘀咕着,启动了墓室入口附近的battery(电池)。嘟噜噜噜噜……震动音一直震透整个腹腔。他拉下battery(电池)旁边墙上的level(把手)。啪啵。

 

 随着极具特征的sound(声音)响起,嵌入墙壁的UNIX monitor(屏幕)启动了。仪式已经开始了。进入这里的时间总是勉强才赶上。葬虫擦掉头上的汗。从第一次为这项任务奉献开始,已经过去了很长很长时间。虽然很长,却怎么都习惯不了。枪的用途,也就是……「Aieeee……」惨叫声从上落进了墓室。葬虫咬紧牙关。

 

 砰,地一声令人作呕的声音响起,激起尘埃,蜡烛的火光随之摇曳。葬虫用力睁眼看去。随后他松了一口气。几乎所有的牺牲者都会像眼前这个一样直接摔死,掉下来就不会再动了。但如果不是这样……万一掉下来的人伤势轻到「根」的触手控制不住的地步,还在抵抗的情况下……他就不得不弄脏自己的手。

 

 葬虫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在一旁守望。黑暗中有影子蜿蜒爬出,捉住了台上一动不动的东西……已经摔死的学生。影子……也就是,覆盖着墙壁的「根」的一部分将学生轻巧地抬起来,一瞬便拖进了葬虫看不清楚的黑暗之中,明明距离上并没有间隔多远。

 

 UNIX monitor(屏幕)正在live(实时)转播这此处正上方,礼拜堂中的模样。设置在礼拜堂天花板的cameta(摄像头)会通过LAN network(网络)将影像送到这个地方。恐怖的紧张太过强烈,几乎让葬虫露出笑脸。罪恶感已经在数十年的执事生涯中消磨殆尽了,但恐惧怎么都消除不了。

 

 葬虫听到心跳声在脉动。是树根发出的声音。何等的令人毛骨悚然啊。不,不对。那是神圣,只是mortal(凡人)无法理解其中的神圣性罢了。葬虫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仍然无法停止胡思乱想。Monitor(屏幕)那一头的少女们就是这样子,对同伴定罪、选出活祭、然后毕业,进入社会。

 

 这个学园并没有那么大,构成society(圈子)的更是其中精挑细选出的人,数量极为有限。但是,葬虫已经连续见证了仪式数十年,他的前一代,以及更早的人呢? 一旦思考往这方面深入,他就控制不住恐慌……「执勤辛苦了」威严的声音从墓室入口呼唤他。

 

「Aie!」葬虫回头看去,把灯对准那人。「很刺眼的! 这蠢材!」Entry(进来)的人用刀子般低沉的声音斥责道。「我可是校长!」「是谁!」葬虫尖叫起来,那人却忍俊不禁。「噗……呜嘻、咦嘻嘻嘻嘻,不行啊,由我来还是分量不够……」

 

「三倍田=SAN!? 三倍田=SAN!」葬虫大叫道。「有侵入者! 大事不好!」「那个叫三倍田=SAN的」又有一人从长发男背后的黑暗中浮现出身影,是个戴着「忍」「殺」面甲的地狱般的存在。「是站在入口的男人吗,已经让他睡着了,受到的欢迎太粗暴了」「Aieee!?」

 

「DOMO。费尔嘉DESU」「DOMO。忍者杀手DESU」「Aieee! 忍者!? 忍者为啥!?」突然的极限忍者状况! 葬虫向后跌坐下去,失禁了。BLAM! 他扣动扳机,子弹向完全不对的地方飞去。「我说啊大叔,你能说明一下不,这里是啥情况?」

 

「Aieeee!」「这里是在礼拜堂正下方没错吧? 奶奶的让人多费一堆功夫,进不去的话竟然要潜入到地下这么深的地方……」「Aieeee!」「这是上面的情况吗,就是那个所谓的仪式」忍者杀手瞥了一眼monitor(屏幕),然后望向深处的黑暗。「……!」

 

 他的视线之前,正是在墙壁上爬出网格状的无数巨大根系,以及,ALAS……何等的状况啊,那些瘤节满布的灾厄根系缠绕着的东西,有几个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来,毫无疑问那正是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们……曾经在这个学园里学习生活的人们,那些少女们!

 

「看着真惨啊! 你看? 跟我保证过的一样吧,那家伙是古代的忍者」费尔嘉拍了拍忍者杀手肩头。「生气了吗? 忍者杀手=SAN,连侦探殿都不会想象到竟然凄惨到这种地步吧,要是知道了可能会两倍生气呢。但是这样一来就解开了关键的地方,那家伙的秘密嘛……」

 

 费尔嘉的笑脸稍稍有点阴沉。忍者杀手没有马上回答,线香状的赤黑之火在他眼中亮起。费尔嘉走了两步。「你、你们两个—!」葬虫回过神来,边失禁边指着两人大叫。「不可玷污神圣的仪式! 我的主人可不会轻饶你们!」

 

 葬虫已经近乎发狂。「这种事! 不能允许! 就算我切腹也赎不清! 你们现在也马上切腹! 罪太深了! 然后马上向主人谢罪! 明明他这次应该也会一如既往地慰劳已经准备万全的我才对啊!」「唔姆,这又是何许事端?」第三个新进入墓室的人问道。

 

「来打扰了」费尔嘉抢先朝那人问候。「DOMO,法夫纳=SAN。要是叫成祸津・忍者更好的话,我这样叫也可以……费尔嘉DESU」「费尔嘉? 嚯」那个人……穿着暗绿(Dark green)色装束的忍者手指按着额头,摇了摇头。「哪位来着?」

 

「我怎么样就无所谓了吧」费尔嘉说。「说到底只是个垃圾等级的忍者嘛,属于无害的,像我这种不三不四的你不知道也正常,就是说……」「DOMO,法夫纳=SAN,忍者杀手DESU」赤黑的鬼做出行礼。「来杀你这厮了」

 

「来杀? 我?」法夫纳重复道。「……我也多少了解到一些您的传闻呢,忍者杀手=SAN。DOMO,法夫纳DESU」他用缓慢的动作行了礼,然后摆出空手道架势。「哎呀哈呀,竟然会出现在我的领域……最近这种incident(情况)实际多呢,让人为难」

 

 肉冻般淤积的杀气在空气中沉淀,葬虫口吐白沫,昏迷了。「Aieee……阿巴—!」「这大叔好吵哦」费尔嘉低声说。他又跟准备开战的人们拉开一段距离,侧眼看着爬在墙上的树根。他在寻找着什么。然后UNIX monitor(屏幕)上还在冷彻地持续转播着进行中的仪式……

 

◆◆◆

 

 日叶·菰眼跳进奈落洞的整个过程,全被纪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在眼里。日叶被松绑之后,就自己做出了选择,在好朋友们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一番迟疑之后,跳了下去。尖叫从奈落洞中微微回荡上来,久不消散。然后又重归寂静。「请您务必保重身体」弥生说。

 

 日叶有一些身为好朋友不应该出现的行为,为了洗刷这个污点而选择了殉教。总而言之,把纪香刚才看到的一系列对话总结起来,就是这么回事。个中理由,在纪香看来完全是不明所以。好朋友们的冰冷视线在忍者头巾深处投向日叶,日叶哭泣着,接受了裁决。

 

 手被绑在后面,脚也被绑在一起,纪香身上的拘束现在还没有解开。等解开那会就是要她走向奈落洞迎接死亡的时候了吧。否,也有可能会因为纪香不会自己走过去送死,就不会动她身上的拘束,而是由这些好朋友们丢下去。

 

 聚集在礼拜堂中的有数十人,人数与三年级全员相当。圣像背对着stained glass(花窗玻璃),俯视这场肃穆的仪式。圣像头上也裹着忍者头巾,简直就是恬不知耻的恶作剧。「今日还有一个人。就是纪香·柳江=SAN」弥生举起手中的diamond(钻石)手杖,指向纪香。

 

 圣像脚边,四角形的奈落洞正张着大嘴。实在是有够夸张的机关,平时都会关上,看不出与地板的区别。「首先有什么反省的话想说吗? 有的话,请讲吧」弥生命令道。「反省?」纪香低声说。好朋友们看着纪香,交头接耳。

 

「我们本来应该相互respect(尊重)、相互帮助,应该具备这样的美德才对。也就是友情呢」弥生说。「您却满不在乎地蔑视这些,践踏这些,请把手放在胸口想一想。啊啦,被绑着也没办法呢,对不起哦」弥生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您拒绝了我」

 

「……」「纪香=SAN她,满不在乎地拒绝了好朋友对她的邀请。我……我,」弥生擦掉眼泪。「明明是想要邀请纪香=SAN,得到的却只有侮辱」好朋友们嘈杂起来,纷纷向她抛来傲慢! 危险分子! 等等责难的话语。纪香面无表情。想必她这时的眼睛看起来就像glass(玻璃)一般吧。

 

「然后呢?」纪香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声音颤抖着。她颤抖着,嘴角想要拉出讥讽的笑。「所以,就要把我扔进洞里吗? 就是这样子,指定不喜欢的人,召开这样的集会,好朋友……友情……一直都是这样的?」「……」弥生皱起眉头。「您想说什么」

 

「像没长脑子」纪香说。她转过来,正面与弥生对视。弥生像是要防护自己,抱起了胳膊。纪香对她说。「过去的学姐们就是这样做的,然后更早的前辈们也是这样做的,现在轮到您们来了。就为了斥责‘你做了这事,你没做那事’,专门打扮成这样聚集起来,搞些法庭审判的模仿吗?」

 

「说……说什么呢」弥生双腿发软,一个好朋友在旁扶住她。「好朋友是历史悠久的society(圈子)……您知道,自己在说什」「闭嘴吧!」纪香大叫道,她两旁的好朋友都被吓得直往后退。「我可是……我可是! 活下来了! 拼上一切! 才活到现在!」

 

 弥生还想要争辩。「都、都是您的错哟! 是您把我的……」「你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啊!」纪香大叫,叫声令空气为之震动。「不要来! 碍我事!」礼拜堂鸦雀无声。弥生哆哆嗦嗦地发抖着。她之后又咧出笑脸。「这样的话,就了结了吧! 大家把这家伙丢下去!」

 

「呜……」好朋友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踌躇不定。弥生再次命令道。「把这家伙丢下去! 把她扔进奈落! 她是秩序和友情的敌人!」「呜……」「呜哇哇哇—!」好朋友们举起武器,杀到被绑住的纪香身边。就在这时,纪香的主观时间如泥般钝化了。

 

 舍弃踌躇的瞬间,她明白了一切。为什么那天晚上,她会被附近感受到的忍者atmosphere赶着飞奔出房间,又是为什么她会执拗地紧抓着那里看到的光景到那般强烈的程度……因为她不想错过。她在期待着,而且畏惧着察觉到自己的期待,压抑着不让自己察觉——直到现在。但是,已经无所谓了。

 

 纪香脑海中闪过从围墙的裂口中窥视到的外面的世界。然后是柳江夫妻温柔的微笑,那夫妻俩给了他名字。然后是担心着纪香的优爱。优爱果然也在那个忍者头巾集团当中吗。那也已经无所谓了。纪香明白过来,把她抓来这里的人不是忍者。自己才是忍者。

 

 那一天的地狱,那一天的下坠,那一天守护着她的兽接住她的身体,在瓦砾上摔散了血肉,死了。那时她失去了一切。那时救了她的是柳江夫妻。所以她才想要玄奥地活下去。但是,已经无所谓了。带她来这里的人不是忍者。忍者是她自己。

 

「忍者! 好朋友!」钝化的主观时间解冻了,好朋友们袭击过来。怒火涌上纪香心头。妨碍自己的家伙们。弥生正用手杖指着纪香,弥生正对纪香骂着什么。纪香听不到。纪香在弥生头上召唤出新的不可视之兽,兽咬死了弥生。

 

 不可视之兽把弥生撕成碎片,撒得到处都是。面对过于惊人的事态,好朋友们只能呆滞在原地,连该四散奔逃都没想到。在她们的视线中,她面向慢慢朝自己踱步过来的兽问候道。「DOMO,空色(Azure)DESU」不可视之兽嗥叫起来,跳向加害空色的敌人们。

 

「GRRRRRRR!」「Aieeee!?」「Aieeee!?」「A、Aieeee!」「忍者大人! 救命、阿巴—!」「GRRRRRR!」空色拽断拘束自己的绳子,用手指擦掉溅到脸上的血。奈落洞里响起地鸣般险恶的声音,下个瞬间溢出了火焰。

 

8

「能让我先问一下,这个神殿的存在到底是如何让您得知的吗」法夫纳的身体轮廓正如阳炎般摇曳,空手道充实到了可视化的地步。忍者杀手与法夫纳,这两位正面对峙的忍者一旦展开交锋,说不定几秒之间就能分出胜负。走钢丝般危险的胶着开始了。

 

「状况判断」忍者杀手说。「还有搜查。汝以为排除了侦探就能守住秘密了? 傲慢,傲慢扰乱了汝的判断」「呼—姆」法夫纳眯起眼。忍者杀手朝右侧了一步,法夫纳也同时朝左侧了一步,保持着距离。「是我太过自满了吗」

 

「曾经有个叫民兵(Minute Man)的忍者」忍者杀手唐突地讲起来。「是我有一次没能杀掉的忍者。就在同一天,我与此人再度交手,然后杀了他。这是我的大意」「您是在说什么呢?」「在那之后,我追溯了此人的行踪,确认了战斗现场,挖出来他的出身,查清了那家伙的一切」

 

「您是在,说什么呢?」法夫纳重复道,警戒着ambush(埋伏)。用无意义的对话分散注意力,然后打出致命一击……这是骗・忍者clan等派系喜欢的战术。但是忍者杀手继续说。「那家伙用了一种奇妙的术,称为装死,伪装能与真正的死相别无二致」

 

 叽哩……法夫纳朝右侧了两步,忍者杀手也朝左侧了两步。「汝看来是因为骄傲自满没能看穿啊,就和当时不成熟的我一样」「不知所云呢」「汝辛辛苦苦埋好的棺材,早就是空壳了」「……」法夫纳眉头一动。「咿呀—!」忍者杀手使出sidekick(侧踢)袭来!

 

「咿呀—!」法夫纳上半身一错躲开踢击,旋转着使出后脚回旋踢。Meia Lua·De·Compasso(半月圆规踢)!「咿呀—!」忍者杀手屈身至几乎平贴地面躲开踢击,使出强烈的扫堂腿!「咿呀—!」法夫纳back(后)翻回避!

 

 落地的两人再度摆出空手道架势,回归对峙! 忍者杀手瞬间伸手插进自己怀中,取出那个怀表造型的带锁链holy symbol(圣印)。「这个有没有印象?」「竟然是您在前日搞乱的房间?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已经快没兴趣了」「这个是data(数据)终端,看来汝没能解开啊」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法夫纳说。「本来还打算请行家专门研究调查,省去了不少麻烦」「侦探在与汝直接对决之前,已经调查得相当深入。虽然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查清到这个地下空间的存在」……听到「那个时候」时,法夫纳的眼神凌厉起来。

 

「在继续推理的过程中,这个data(数据)终端就变得至关重要。他徘徊在学校中,寻求着更进一步的情报,以及这个东西本身。他负伤严重,时不时会被学园里的人起疑,引发骚动」「……」「他是为了什么进行的推理。是为了再战时打败汝,为了找出不自然的败因,破解其中的机关,取得胜利」

 

「咿呀—!」法夫纳no・motion(毫无先兆)地投出手里剑。「咿呀—!」手里剑被忍者杀手的指头停在额前,像掰弯coin(硬币)一样简单地折弯了。「祸津・忍者哟,盘息于灵木根基的生无意义的长虫哟,简单说就是他用他自己的方式找出了汝的弱点。虽然这个弱点于侬而言昭然若揭吧。」

 

「……?」法夫纳加强警戒。眼前的忍者杀手atmosphere起了变化,开始用古式的口吻说话,在此之上……还知道他的名字和力量。他意识到,决不能小看这个敌人深奥的atmosphere,于是袭上前来!

 

「咿呀—!」法夫纳踏进一步,朝忍者杀手正脸挥拳! 忍者杀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手腕制止,法夫纳竖起拳头的食指和中指,刺向他的眉间。忍者杀手将头朝后一闪,躲开指刺紧接着一本背负投!「咿呀—!」

 

「咿呀—!」法夫纳使出ancient(古代)・受身将damage(伤害)扩散到周围,半径10 feet(英尺)范围内的地面爆发出crater(环形坑),石砾乱舞。「咿呀—!」忍者杀手挥下劈瓦拳,眼看着要打碎他的颜面,法夫纳翻滚回避,连续投出手里剑!「咿呀—!」

 

「咿呀—!」忍者杀手正脸前方火花连弹,飞来的手里剑都被chop(手刀)击落。「咿呀—!」法夫纳使出backflip(后空翻)回避他袭来的踢・kick(踢),两人再次缩短到近距离交锋!「你那个谎话连篇的手下……」法夫纳问道。「哪去了!」

 

「咿呀—!」忍者杀手投出手里剑!「咿呀—!」法夫纳bridge(拱桥)下腰回避! 回避当中朝正侧面投出手里剑!「咕哇—!」南无三! 正在树根的缝隙间蜿蜒爬行的一条蛇被手里剑插在背上,扭曲着掉下来!「在那啊,变化术崽子! 以为会让你抢先下手吗!」

 

「咿呀—!」忍者杀手的低空jump punch(跳拳)袭来! 法夫纳躲向一侧,使出鞭子般的middle kick(中踢)踢中!「咿呀—!」「咕哇—!」忍者杀手被横向吹飞,整个人拍在变成蛇的费尔嘉正对面的墙上!「弱敌!」法夫纳双眼燃起!

 

「本性暴露了吗,有趣」忍者杀手迅速弹起来,摆出前倾的空手道架势。「只要剥下绅士的一层薄面,就变成了和狗畜生难以区分的模样哟」「哼」法夫纳笑道。「您所谓对我的对策,难道就是让那边的杂碎用妖怪变化找出树的秘密吗?」

 

 忍者杀手隔着法夫纳看了深处的费尔嘉蛇一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个缥缈自在的忍者受到攻击。法夫纳投出手里剑的速度堪比闪电,实际不可小觑的忍者反射神经! 蛇没再动弹,能马上恢复吗? 还是说现在得帮把手了。

 

「咿呀—!」法夫纳试图再次朝背后的费尔嘉投出手里剑介错,但hookrope(勾绳)卷上他的手,阻止了投掷。赤黑之炎沿着rope(绳)表面爬来!「呶—!」「汝的对手是侬,法夫纳=SAN」展开了拔河般的力量较量! 被拽走的那一方就会死!

 

「……我已经明白您是和那个侦探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了。那个侦探可是一副抽抽搭搭的丢人样子求我饶他一命呢」「汝竟然被那个一副丢人样子的侦探摆了一道,宝贵珍惜的餐厅还被搅得乱七八糟,汝的不甘也已经可想而知」忍者杀手地狱般地反唇相讥。

 

「那家伙在这之后通过追溯学园的历史、以及access(登入)事务UNIX的方式进一步收集情报,找出了学园根基的秘密。他把这些情报组合起来,做出推理,找到了通向此地的入口。汝这厮不愧是小心翼翼的胆小长虫,要是做一条礼拜堂直通这里的路,能让侬等少费多少苦劳」「……」「汝的目的是什么」

 

「呼库库库……」法夫纳发出一阵咳嗽似的嘲笑。两人背后的肌肉隔着装束绳索般隆起,明示了这场抗力完全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应酬。语言的交锋同样也是空手道,一旦精神受到动摇,就会削弱肉体的集中度而一败涂地。「这当然是不言自明! 是神圣的道场!」

 

「竟然是道场?」「还有别的应该干的吗? 这就是愉快的玩乐,自从创立以来,已经有实际很多姑娘离巢独立了。我对她们……稍微做了一点instruction(教导)。相互裁决,把朋友踢下来,这就是我建立的愉快结构! 而她们积极主动地继承到了现在」

 

 墓室入口处,UNIX monitor(屏幕)放着光,那上面正映出他所说的光景。戴着忍者头巾的学生们将被拘束的少女团团围住,正要把她吊起来。「可怜的mortal(凡人)……自己的手制造出的堕落爪痕绝不会再消失,这样一来就把无意义又无聊的meme(模因)传播到了社会,真是太棒了」

 

「何等的……不知所谓……!」「诚然! 只是无聊的娱乐。战斗与功勋的世界已是遥远往昔,像我这种意外活到现在的老不死的乐趣,也就是这种程度而已。呼库库库……善良的忍者总是有办法打发掉每天的生活,实在是modest(低调)的营生。竟然对我露出獠牙,找错人也要有个限度」

 

「……灵树从术使的心脏长出,以死为食粮生长根系,生命之树」忍者杀手用沉吟般的声音低语道。法夫纳抓住绳子的手更加使力。「呼库库库……这可真是这可真是……了解得相当透彻呢。看来不只是单纯的maniac・terrorist(kb分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但是就算是知道了……」

 

「就算是知道了,又怎样?」沿着rope(绳)爬行的赤黑之炎势头大增,终于爬上了法夫纳的手腕。法夫纳在面甲下的表情阴沉起来。「刚才说过不要耍什么小花招……您的手下已经被收拾掉了,我也不准备继续放任这样的狼藉继续扩大。请看这边,仪式正到了精彩关头呢」忍者杀手的身体开始被徐徐拉动过去。

 

「努努努—……!」法夫纳开始一点点将忍者杀手拽向自己,何等的忍者膂力啊! 战斗正要分出胜负……!

 

 然后下个瞬间,同时发生了好几件事。

 

「地方已经知道了……」后面的地板上,费尔嘉蛇用耳语般的音量说道。「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忍者杀手看向费尔嘉。蛇背上扎着手里剑,血正一点点在地板上扩散。他看向UNIX,忍者头巾集团的头目正冲着被绑起来的牺牲者说着什么。那个人被扔进洞里的话,就会一直线落到洞底部的这个地方。忍者头巾集团杀向牺牲者。

 

 抓住机会吧。忍者杀手的neuron(脑神经)中有忍者adrenaline(肾上腺素)疾驰而过,时间如泥一般钝化了。Monitor(屏幕)对面,忍者崇拜集团首领的身体突然自己碾成了一滩血肉,唰唰几下就被扯成碎片。忍者杀手集中在战斗上,但法夫纳没能镇定下来。

 

「啥啊?」「咿呀—!」忍者杀手大力拉绳! 法夫纳几乎就要被他拖过去,但是稳住了脚跟,然后瞬间使出极限的膂力!「咿呀—!」忍者杀手的身体跳起,一瞬间被他拉到身旁! 但是,哦哦、GOURANGA! 何等的事态! 这走向正合了他的计谋!

 

 南无三……法夫纳在战斗的策略交锋中慢了一步,想必他平时是不会中这种圈套的吧,而异常事态和沿着rope(绳)执拗干扰的赤黑之炎打乱了他的空手道。但是在这里马后炮也已经徒劳! 他全力将忍者杀手拉向自己,而忍者杀手利用了这一点!

 

「咿咿咿咿咿咿呀呀—!」忍者杀手利用这股拉力,飞向法夫纳的过程中螺旋回转起来! 法夫纳摆出防御架势! 忍者杀手在回旋中投出无数手里剑! Hell(地狱)龙卷!「咿咿咿咿呀呀呀呀—!」「呜呶呶呶—!」

 

 法夫纳不断挡开飞来的手里剑! 忍者杀手回旋不停! 最终在回旋中使出了……并非手里剑! 而是强烈的回旋踢!「咿呀—!」「咿呀—!」法夫纳guard(防御)! 晚了! 底盘不稳! 紧接着忍者杀手第二发踢击袭来! Armada·Martelo(海军·战锤)!

 

「咿呀—!」「咕哇—!」GOURANGA! 忍者杀手的Armada·Martelo(海军·战锤)击穿guard(防御),直击法夫纳侧头部! 法夫纳整个人螺旋回转着吹飞了出去! 忍者杀手落地时进一步回转! 朝吹飞中的法夫纳投出手里剑!「咿呀—!」

 

「咕哇—!」正被吹飞的法夫纳身体又被追击手里剑刺中,吹飞速度加快到了1.2倍,紧接着便直线撞在墙上!「阿巴—!」但是忍者杀手连残心的空档都没有,转身便朝法夫纳完全不同的方向投出手里剑!「咿呀—!」「咕哇—!」

 

 这次惨叫的声音是费尔嘉蛇! 法夫纳之前扎在他背上的手里剑被忍者杀手投出的手里剑击中,粗暴地从蛇背上剥了下来!「阿巴—!」蛇吃痛翻滚——了零点3秒之后,咻咻地爬过地板,然后沿着墙壁!沿着墙上网格状爬布的树根窜了上去!

 

 诡异的树根到处都缠绕有学生们悲惨的遗体。蛇潜入到尸体与根系之间,看不到了。忍者杀手现在没有时间观看他是否能够成功的整个过程,摆好了柔·术架势便开始迎接还没有恢复万全状态的法夫纳的袭击!「咿呀—!」

 

「咿呀—!」忍者杀手挡下法夫纳的chop(手刀)。很重! 很重的空手道! 法夫纳从面甲呼吸孔中喷出火星。「去死! 滚开! 贱人! 不要玷污忍者的神圣!」「你们这帮的神圣!」忍者杀手眼里爆出赤黑之火!「就应该汝头加秽!」

 

 燃烧着赤黑的左臂弹开了法夫纳的chop(手刀)!「咿呀—!」「咕哇—!」燃烧着赤黑的右hook(勾拳)朝敌人空门大开的侧腹挥去!「咿呀—!」「咕哇—!」燃烧着赤黑的左body blow(击身拳)直击敌人心窝!「咿呀—!」「咕哇—!」右!「咿呀—!」「咕哇—!」

 

 法夫纳被一顿乱打打到腿软,忍者杀手朝颓然下坠的敌人下巴放出踢击!「咿呀—!」「咕哇—!」然后朝摇摇晃晃的法夫纳再踏进一步,右臂像拉弓一般向后拉紧。这正是柔·术的处刑奥义! 直·气!「……咿呀—!」「阿巴—!」

 

 法夫纳正脸挨了致命打击,向后弹飞……然后又步履蹒跚地摆好了空手道架势。ALAS! 何等的不死身,连连续受到致命打击都能不以为意吗! 但是忍者杀手没有停止突进! 然后快看他的背后! 蛇从树根缝隙中蜿蜒爬出!

 

 蛇嘴里叼着拳头大的石头,石头上有黑色的光辉搏动,本身也在震动着,明显是正常人无法处理的遭人畏忌的东西! 蛇像镰刀一样扬起脖子,瞄准忍者杀手,用catapult(投石机)般的动作投出石头。忍者杀手头也不回地手朝上一钩,接住石头! 紧接着!

 

「咿呀—!」微微侧头躲开法夫纳的水平chop(手刀)之后,忍者杀手将右手抓着的那个忌讳之物朝法夫纳胸口……朝心脏本该存在的地方砸了进去!「咿呀—!」「咕哇—!?」南无阿弥陀佛! 忍者杀手的右手一直没入到手腕处!

 

「啊啊啊啊—!」法夫纳抓挠着胸口,朝后退去。虽然想要逃走,但是背后碰到了墙壁! 在他脸正侧方,刚好有被根须缠绕的女生木乃伊此时垂下,好似嘲笑地俯视着他!「呕噶—!」一阵黑色的光辉脉冲过法夫纳全身,全身上下放射出的阳炎逐渐淡薄……消散了!

 

 法夫纳抬起头,看向眼前再度摆出直·气架势的忍者杀手……看向他地狱般的赤黑目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法夫纳低语道。「是忍者杀手(原注:杀忍者的人)」忍者杀手回答。「吟诵俳句吧」「阿巴」法夫纳吐出血。

 

「吾长生悠悠……日复一日夜复夜……虽死仍不已」「咿呀—!」念完俳句的瞬间,法夫纳正脸被第二发直·气直击。这一次没能将打击无效化,法夫纳面甲破碎,从露出来的口、鼻、以及眼睛中喷出火,不净的命之火。「撒由那拉!」

 

 法夫纳爆发四散了。不净的命之炎乘着爆发的势头扩散,点燃了墙壁上的树根,就像给导火索点火一样,火势在一呼一吸之间已经蔓延开来,墓室被orange(橙色)的光照得通透。火焰沿着树根爬去,最终从天花板上开口的四角形洞口喷发而出。

 

「已经不行了,我要死了」费尔嘉变回人形之后就开始喋喋不休。实际负伤很重的样子,连平时矫揉造作的哂笑都没了。「我,死了」「做得不错」「嘻嘻,看你派头还挺大……」忍者杀手和费尔嘉一起跑向出口。Monitor(屏幕)上映出看不到杀戮者的杀戮光景。Noise(杂讯)流过,monitor(屏幕)也变黑了。

 

 BOOM! KABOOOM!……忍者杀手和费尔嘉跑过回廊,背后不断产生引火爆炸,将校长那些失去意识的私兵们吞没进火与热之中。这些人是否已经做好了死的觉悟?也只有他们自己和佛陀知道了。

 

 这个地下回廊还有好朋友的学生们出席仪式时用来entry(进入)礼拜堂的秘密通道,是从地面进不去的构造。费尔嘉在奔跑中变成了郊狼,背上流着血猛往前逃。忍者杀手也提升sprint(冲刺)速度,被慢慢甩下来了。

 

 KRA-TOOOM!「咕哇—!」忍者杀手被背后的爆炎吹飞出去,在地上轱辘轱辘地打着滚。不停有咕啦咕啦的爆炸预兆声响彻回廊。回廊与地面连接之处是学园之外、靠近梨菜园的一间小祠堂,必须要赶到这个他们来时用来进入地下的地方! BOOOM!

 

「真受不了! 差点死在这」走在忍者杀手远远前头的费尔嘉感受到了地面的空气。「先说拜拜了啊,忍者杀手=SAN。你实际是很不得了的家伙,咱们有缘再会吧……如果能活着出来的话!加油吧」郊狼变成了猫头鹰,全力拍打翅膀,朝着眼前那一点点光亮飞去。

 

 目的达成了。费尔嘉飞出祠堂,直冲上夜空。法夫纳热心的lobby(游说)活动与新埼玉的几个「不自由的」法律的立法过程直接相关。是道德……纪律……bullshit,是邪恶忍者推动的合法行为。另一方面,费尔嘉的行为也完全只是暗杀而已。

 

「简简单单的开心小生活,该守护的时候也想守住啊……」费尔嘉在空中回旋,俯瞰着围在bamboo(竹)林中的学园和熊熊燃烧的礼拜堂。正有个高大的身影朝礼拜堂赶去。费尔嘉飞行着,生硬地扭转方向,飞散着血斜向坠落进都市的夜景。

 

◆◆◆

 

 不可视之兽高高跳起,空色从兽背上飞跃到圣像肩头,俯视礼拜堂的情况。奈落洞中喷出火焰,点燃椅子,好朋友们在尖叫着到处乱跑。礼拜堂的窗户被封闭成了漆黑,除非在正面去掉钢铁大门的门闸,不然出不去。

 

「GRRRRRR!」「A、Aieeee!」「阿巴—!」空色的兽再次落入火中,追赶附近的好朋友,用牙或爪子收割性命。空色擦掉额头的汗。她将当作忍者头巾裹在圣像头上的冒渎黑布扯下来,像manteau(斗篷)一样卷在身上。

 

 愤怒和激昂感与杀戮过程反比例地平息了下来。飞舞的火星之中,空色只是单纯地反复思考着眼下的情况。女生们正束手无策地被看不见的兽蹂躏,以她们那边的立场,直到刚才也完全想象不到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吧。

 

 她们的罪重到了需要以死偿还吗。空色自身的罪呢。……罪? 罪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谁定的什么罪? 谁有这种权力。不论是法官,还是其他法律相关的人,还是执行法律的人,在这里都不存在。「Aieeee!」「Aiee……阿巴—!」「……这种的……」空色看着眼下的虐杀,叹了口气。然后她自问道。「……那个时候,那家伙到底是哪里觉得好玩了」

 

「Aieeee!」「Aieeee!」「GRRRRR!」咚! 铁门歪了,门闸在嘎吱作响,兽正在对门猛撞。「Aieeee……!」还有几个人一息尚存。她们是空色的敌人。所以,要打倒。打倒敌人。战斗。今后也一样。咚! 大门的扭曲更加严重,门闸弹飞了。

 

 BOOOM! 门被破坏的瞬间,火焰喷到了外面。「「Aieeee!」」还剩一口气的好朋友们微弱地尖叫起来。优爱是否在生还者中呢? 还是说早已死了呢。「咿呀—!」空色从圣像肩头飞跃下来,透明的兽用后背接住空色,一起飞奔到外面。

 

◆◆◆

 

 BOOOOM! 开不开的门像被炸开一样猛地开启,back·draft(回火)般的火焰从礼拜堂猛喷出来。他抬起手,忍住热量、冲击和剧痛。「努努努—……」伤口裂开了,血渍在大衣(coat)上扩散。他努力撑住,没当场晕过去。一个人从礼拜堂里面风一般飞了出来。

 

 他的cyberne eye(改造眼)……忍者反射神经勉强捕捉到了她用飞行般的姿态飞快穿过的模样,以及空色向他瞥了一眼的眼睛。「纪香……柳江……」「……」她翻起黑布。「等一下! 说了会死的吧!」少年向他大叫着,驱马赶来。少女与少年擦肩而过。

 

「撒由那拉,若山=SAN」少女低语的这句话,被男人的忍者听力收进耳中。若山少年无言地点头回应。那个少女……那个忍者一眨眼已经跑远,看不到了。「龛灯=SAN!」若山踌躇不定地靠近过来。龛灯已经没有追上她的力气。「若山,把那个拿出来,那个」

 

「那个?」「你带了吧」「但是」「……」龛灯一脸严肃地看着若山,竖起一根食指。若山放弃与他争辩,从怀里掏出ampoule(安瓿)。「这个是你自己放我这里的吧」「果然还是得再努力一下」他接过ZBR。「这个是今天最后一发,所以没问题」

 

「不能拜托那两个人吗。拜托一下啊」若山说。「你要是死在这了,要我该怎么收场才好」「搁着不管就行了」龛灯马上注射了ampoule(安瓿)。好得多了。「你也看到,骰子已经投下去了」他走向熊熊燃烧的礼拜堂。「你要干啥?」

 

「干该干的……咿呀—!」龛灯冲进礼拜堂的火和热当中。随着吧唧吧唧的声音,他刚entry(进去)就有燃烧的木材掉到眼前……迎接他的只有凄惨的杀戮痕迹,荒谬的光景差点把他震懵过去。「算了,管他呢」他靠着药物的高扬感摆脱negativity(消极心),开始搜索幸存者。

 

「Aieee……」找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生。是忍者头巾在浓烟中保住她一条命吗? 真是塞翁·horse(马)。「呶—……」龛灯把她扛起来,然后在附近又发现了一个活人。「畜生啊……」龛灯朝那边跑去。他远远地看了一眼奈落穴。敌人已经死了。这是侦探的直觉,否,该说是希望的观测吗。

 

「忍者大人……」扛在肩上的女生嘟囔着胡话。「哦,忍者大人已经来了」龛灯低声说。他把第二个人扛到另一边肩头。「不太走运啊……」

 

Epilogue(终章) *高木·龛灯篇*

 米俵・street(街),便宜旅店中的一室。满是缝隙的blind(遮光帘)中微微投进光线,BGM是外面的冲撞事故的喧嚣,私家侦探高木·龛灯对着显示出写了一半的report(报告)的UNIX monitor(屏幕),停下typing(打字)的手,一副强人所难的模样靠在椅子上。

 

 地下医生给他的处理属于最低限度,还有必要密切关注恢复的过程。实际龛灯倚在椅子上之后,打了个长达一分钟的哈欠就失去了意识。两小时之后他猛地抽搐一下,醒了过来,想了半天之后又开始typing(打字)。浑浊的意识将过去转化为影像呼唤出来,简直就像走马灯·recall(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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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房去,室内等待着他的是个戴着露眼头套的西装男。龛灯从他打开装有钞票捆的attaché case(公文包)的动作就能看出,这个男人不是暗社会的人。「你,是哪里的大人物吧」「我会把你这句话当成是单纯在appeal(展示)实力,而不是在打听什么没用的」

 

 真麻烦啊,龛灯想着。男人倒是马上把这个麻烦撇掉了。「虽然只是有所耳闻,不过下个月木芥子社好像要被合规检查,是关于木芥子工厂的废料问题……官员会不会查的很严呢? 还是会像reasonable(合理的)车检那样30分钟就能了事? 你怎么想?」

 

 木芥子社长是龛灯重要的business partner(生意伙伴)。「不知道啊」龛灯打了个哈欠,手伸向attaché case(公文包)。委托人迅速收回case(公文包),在里面取出一捆钞票,又把case(手提箱)合上了。「这是定金」「那还真开心」龛灯把钞票捆收进怀里,催着他快说明。「我要干啥好」

 

 男人把制服打扮的少女的照片在桌上递过来。「名字叫纪香·柳江」「名字」龛灯说。「这人怎么了吗,是哪里的大人物的秘密私生子,还是情人啊。杀人我可不接的。那种不行的,我干的可不是那种工作」「并不是要说什么危险的话题。不如说,刚好反过来」「啊啊?」「是要你去保护」

 

「反正我有兴趣的话总会去查,你就别藏着掖着,把这家伙的信息都告诉我吧」龛灯把照片收进怀里。「是哪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吗,还是情人啊……」「她现在在新埼玉的须成摩耶女学院,全寄宿制」「你是说要把她抓过来?」「是的」委托人点点头。「期待你的手段,忍者殿」

 

「……我还想遵守一下moral(道德)」龛灯说。「就算是在新埼玉的偏僻地带,这种的也怎么看都是非合法行为吧。让你这么做的moral(道德)在哪里」「虽然不能透露细节,但这并不是卑劣的犯罪委托,其中有大义存在」「大义?」龛灯低吟着。「大人物手底下不也养着忍者吗?」「你的力量是必须的」

 

「算了,区区一个可疑的侦探,也能像蜥蜴尾巴一样甩掉」龛灯点点头。「有一点要特别说明」委托人说。「这个学园的理事长=校长恐怕是忍者,并且与新埼玉政府的联系很深,希望你注意这一点」「忍者? 是那家伙抓住了这个女孩?」「否,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单纯是偶然……实际令人恼火的偶然」

 

 最终……龛灯接受了委托。Business partner(生意伙伴)被人当成人质,不得不接受。他接下委托之后,就独自秘密调查着有关纪香·柳江的信息,马上就发现了她不是柳江夫妻的亲生孩子。但是,被他们收养之前的情报完全不存在。他用上了非常高价的hacker(骇客)的connection(渠道),调查得更为深入。

 

 这个过程中,其中一个hacker(骇客)被烧掉脑子死了,换来的回报是他调查的痕迹给抹了个无影无踪。虽然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暗保险,但金钱的负担还在雪崩般地增长。他从这种严密的信息保护中自然而然地看出来了,这件事也属于政府机密,最后勉强取得的只有一个谜一般的单词。「Operation·Magic-Monkey(魔法猴子行动)」。

 

……0100101……

 

 他走了个几个「弯路」。潜入须成摩耶女学院之后,他就兜着圈子寻找着纪香的真实身份。在分析了在籍的学园database(数据库)之后,他开始思考能不能从别的角度得到情报。根本不把他当回事的委托人让他相当火大。现在想要一些能抢占先机的材料。

 

 这事冒了很大风险。Access(访问)学园database(数据库)时让他接触到了不应该触碰的事实。相当数量的学生出现失踪案件。校长还会自行对剩下的家人们做好隐灭工作,能确认到施加压力、有时甚至会到杀害家属们的地步。但是,在狮子肚子里无谓地行动的话,会变得怎么样呢……

 

 他被人察觉到了对database(数据库)的access(访问)痕迹,还差点被挖出来一开始的潜入行为,最终到了与校长展开直接对决的场面……0101……「你这种喋喋不休的样子也是自信的一种表现吗?」「是您过于大意了啊」…0100…「喂喂……真的假的」……01001……「……举手投降了啊……」

 

 月亮从雨云的些微裂缝之间露出脸来,用骷髅头的形象嘲笑着败者。「因果报应」法夫纳提起脚,正准备对龛灯挥下。「Aieee!」年轻女性的悲鸣划破了空气。法夫纳弹也似地回头看向那边,是个女性的教师。他像cougar(美洲豹)一样飞奔过去。

 

 龛灯远远地听着声音,仰面朝天,把颤抖的手放在胸前。到该用术的时候了。这个术的存在甚至在过去的战斗中连忍者杀手都没有透露过,是乌鸦・忍者的术。黑血凝聚的乌鸦从全身的伤口中振翅飞起,潜入到周围的bamboo(竹)林,藏了起来。龛灯心跳停止了。

 

 于是就在这里再现了装死。龛灯听到法夫纳再次接近这边的声音,这次他带了警卫,是一些貌似黑道的无赖家伙。无数乌鸦们停在bamboo(竹)枝叶上,融入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死了耶」「把头砍下来」「嘘—……又有人来了」

 

「呶—!」法夫纳翻身躲进暗处,他的忍者装束还没换下来。「你干什么呢! 这里可是禁止入内」留在原地的警卫们大声警告走近过来的马夫少年,同时排成一排组成人墙,挡住尸体。「有东西忘了,明天马上就要用的」「明天再拿!」

 

 等马夫离开之后,警卫们相互交换一下眼神,交头接耳。「说是把头搞下来啊……」「不论怎么看都已经死了,我可不想被忍者诅咒」「埋起来最好,用棺材」「真麻烦! 就跟刚才那个女人一样……」「这家伙可是忍者! 蠢货,最好用棺材,又不是以前没出过这种事」

 

「那就,按这种感觉办吗」「也得跟校长说准备这么干……」脚步声靠近了,「这不是校长吗! 您回来得真快! 实际上啊……」

 

……0100101001……

 

「咿呀—!」……「咿呀—!」……「咿呀—!」KRAAASH!「Ai、Aieeeee!?」「哈—! 哈—! 看见了吧! 你小子!」

 

「Aieee!」少年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惨叫,满身泥泞的龛灯朝他逼近过去。「看见了吧!」「Aieee! 没看见!没看见!」「你看见了甚么!」「乌鸦在……因为看见乌鸦聚在一起吵闹……就想着发生了什么」「然后呢!」「然后过来看时地面突然爆起来……恶魔!」「没错! 就是恶魔!」

 

「救命啊!」「恶魔可不留情。我说的听清楚没有,否则绝不饶你,拿你的肠子跳绳。我说的听清楚没有!」「……!」若山眼泪汪汪地点头。「好……我要……必须得养精蓄锐了……哈—……需要住处和食物」「Aieee……」「我护身符哪去了」「不知道啊……!」

 

……010001……

 

「听好了,若山,现在就是你能不能成长为男人的关键时刻」龛灯从草料里带着恶魔般严峻的表情探出头,地狱般说道。若山咽了一下口水。「……啥啊」「哈—……正如你所见……稍微有点太乱来了」「都变成大骚动了哦……」「就是这个。虽然不是故意的。就在那」

 

「知道啦」「别拒绝得这么快嘛! 成为男人吧若山! 你能做到的事还……昂?」「我去,反正就是代替你去找是吧」「吸收得真快啊,徒弟(apprentice)」「徒弟? 饶了我吧,你可是瘟神啊」「等你父亲回来了,让他看看你又成长了一圈的样子」

 

……0100101……

 

「被摆了一道,校长室」「啥?」「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在来回打探。打破了窗户,进入校长室」「什么情况」「不知道」「今天可是好不容易碰到校长不在的日子啊,若山! 这可是chance(机会),那家伙毫无疑问还保管着我的护身符,那个对完成推理是绝对的必要」

 

「学校的人都开始聚过来了,做不到的……」「呶—……到底是哪里的谁啊……chance(机会)给……」「而且向你这种身体状况,就算抓到了校长的弱点也只会被反杀吧……」「要制定细致的计划啊,我可没打算去死……总而言之要先搞到那个情报终端和那后面的成果……谁来了?」

 

……010001……

 

 阴暗的养马小屋中,三个人盘腿围坐在一起。龛灯、忍者杀手、以及来协助忍者杀手的哂笑忍者,费尔嘉。若山在入口附近倚在柱子上,一直屏声静气地旁看着他们的对话。

 

「我已经在平日摸进礼拜堂一次了」费尔嘉说。「是个没什么特点的建筑。我还特别找了找通向地下的入口,毕竟很奇怪嘛。不过,没能找到类似那种的机关」「不,肯定就是礼拜堂」龛灯说话时会时不时咳嗽几下。「位置应该是那地方正下方」

 

 忍者杀手将holy symbol(圣印)里面的东西插进便携UNIX当中,调出学园的frame(线框)地图,与龛灯收集的情报重叠在一起,进行检验。「仪式之间,礼拜堂会lockout(封锁),门和窗户都进不去」费尔嘉说。忍者杀手低声说「只有lockout(封锁)中才会打开直通路吗」

 

「是这个」龛灯指向学园不远处的祠堂。「学园设立时的文献也提过这个祠堂,周围有些不自然的space(空间)……但是,要想确认的话还得等我身体再多恢复一下」「足够了」忍者杀手站了起来。「放过这次的机会就得等下次仪式,交给我吧」

 

「是吧」费尔嘉也站起来。「你就安心睡觉就行」「是嘛」龛灯躺在草料上放松下来。「……决定了,我要当安乐椅侦探」他闭上眼。「忍者杀手=SAN」「怎么了」「看见你干得还挺像回事,比啥都强」「……汝也一样」「我都这幅熊样了……」

 

……010010……

 

 龛灯第三次冲进再返回的瞬间,礼拜堂轰隆一声倒塌了。两人一言不发地站在火光的映照中。救出来的一共只有四人,还都没有回复意识。「那女孩是……」龛灯低声说,但打断了话头。若山看向龛灯。龛灯继续说。「是忍者啊」

 

「……」若山只是继续凝望着火焰。「是熟人吗」龛灯问道。若山点点头。龛灯已经对礼拜堂的屠杀大概下了个结论,但没有特地讲出来。然后龛灯又想到,那些从小就被灌输了忍者的邪恶、弄脏自己双手的少女们的人生。

 

 令人无法忍受。这种教育从很久很久之前延续到现在,化作邪恶的种子,说不定对如今的新埼玉的毒害程度早已不是他能想象的了。但是……龛灯看向走过来的赤黑忍者……至少这一天,这邪恶的种子根源处的存在已经被忍者杀手亲手消灭了。

 

01001010100100001

 

……0100010……

 

 龛灯继续打字typing(打字)。他整理出了两份report(报告),一个是要交给委托人的中期报告。另一个则是为自己写的report(报告),是比前面那份详细得多的备忘。Operation·Magic-Monkey(魔法猴子行动)。不能在这里罢手。就在这时,UNIX monitor(屏幕)上弹出了notice(提示)窗。

 

 这些通过IRC发送过来的照片是hacker(骇客)收集的有关纪香情报的一部分。照片显示着那场京都大破坏中的一角,他甚至连这天的日期都忘不掉。画面看起来是由祇园街头的监视cameta(摄像头)拍摄下来的,不甚明了,上面映出了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端着机关枪(submachine gun)哭喊的少女,以及站在少女身边的另一人……另一个忍者的模样。

 

 龛灯的表情险峻地扭曲起来。便宜旅店外的道路上又发生了一起行车事故,撞碎的车发出的报警装置音嘈杂地响彻整个房间。

 

【グッド・タイムズ・アー・ソー・ハード・トゥ・ファインド – Good·Times·Are·So·Hard·To·Find 好时难得】终

 

N-FILES(设定资料、原作者评论)


寄宿在新埼玉郊外的须成摩耶女学院的纪香·柳江,被深夜中听到的骚动声吸引,开始了探索。学园奇妙的秘密渐渐与邪恶的忍者诅咒联系了起来。主要作者是布拉德利·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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